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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与再想象:一个关于风景绘画的诠释

2015-04-09 23:32:28 美讯在线
行走——文祯非油画新作展
  许多评论家著文都将文祯非的油画定位为意象绘画。而所谓意象绘画,指的是艺术家在构思过程中,将主体的审美情感、审美认识以及把握和理解到的客观物象相结合,并以一定的艺术表现手段和规律作为媒介所形成的存在于观念中的艺术形象。意象绘画是艺术家审美理想和审美意蕴追求的体现,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意象绘画的特征是:虚拟性,感性,想象性和情感性;虚拟性指的是它所具有的非现实性,用虚构和想象来表现现实中没有的东西,甚至用非现实的形态来表现现实中已有的东西。毋庸置疑,上述意象绘画这些特性在文祯非的画种均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因而,我也认为他的油画是意象绘画这个路数。
 
  很明显,文祯非的油画创作一直在探索着一条既能体现西方艺术精神又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艺术道路,或者也可以说,他的艺术始终追求着一种中国文化的美学特征。他的意象油画风景在造型上都有着中国画的造形理念,往往把客观事物的“象”与主体的感受融合一起,形成一种从内心衍生出来的“意象”,这种“意象”不仅已不是真实的客观形象,而且,是明显解构原型的自我把握与重构,讲究的是“不求形似”而“取其意气所到”。因此,高度的提炼与舒张甚至幻形就成为了其作品中意象造型的突出特征,追求在“象”上寻求表达和抒发主观情感的“意”,使之风景相对单纯并能够充分的体现他想表达的对万物的一种情感。其意象风景油画画面效果是通过运用不同笔触与肌理效果所形成的形式美来表现其内心对大自然强烈感受的抒发,即在吸收和借鉴了中国绘画的笔墨精神与技法语言的基础上,追求一种诗意的表达。
 
  我们知道,风景画意象的形成,往往是由艺术家自然纯朴、拙野天放的个性特点而被人文营筑产生的;精神的超然是风景意象产生的一个浑沌而有力的号召。在文祯非的作品中,一种诗性的沉淀、语言的意象,常会让我们感受到时序的推移变化,也感受到从清朗转向幽僻,从生机跃动隐向宁静而沉思的境地。可以说,对秀雅逸气、清丽柔和、宁静简约、雅致幽玄的追求,形成了其画中以“逸”为品格的一种“宋词意境”。这种意境即见证于其作品中山水意象的超然而理性的个性和气质;也见证于其画面语言的素朴、沉浑与简索,更见证于与宋代山水画意气相通的精神气质。
 
  从整体意趣来看,文祯非的油画作品具有一种由长时间的铺陈而生成的历史意味,具有多层次审美关系的复杂性。艺术家在建构自然美的空间序列和时间序列的同时,把自然也人文化了。而正是如此,他才超然于人与自然的从属关系之中,获得些许精神的自由,游离于虚实相生、温婉含蓄的意象绘画原则之中,化景物为情思隐喻营造的意象,从而实现其风景绘画的审美境界。其色彩和线条的率意激扬,是对自然原始意象的找寻与回环,隐含着明显的超验的抒情性向往。从他以前的作品到现在作品可以看出,他的风景画早已不是现实的镜像,他也从未放弃过对风景文化质地的表现。如在其新近的风景作品《释系列50》《释系列52》中,力求在自然的宁静中从寻求东方情境的象限,走向某种阐释自然忘象的艺术追求,以各种结构性差异见证难以见证之物,为风景的存在之论带来了精神纯粹性的凌越,为我们提供了意象绘画发展的新视角。
 
  据我所知,文祯非进行油画风景创作时从不照搬风景照片,也很少做写生变体。文祯非作画喜欢用大笔在画布上反复涂色,在色与形的不断交织中发现可贵的肌理效果,在推敲画面的过程中找寻作品效果的最终取向。这就得使得其创作过程中必然会渗入许多自发性和无意识性,并依据这些自然的或发掘的视觉经验的印记,创设意境的可能。这种冥想式的画面构思过程其实是对真实自我的一种释读过程,用自己个性化的目光体察周围世界,获得一种崭新而独特的生命体验,深层而真实的意识感知。当画布上涂满各种颜色、形状和肌理,当艺术家沉浸于抽象或具象、表现与再现的纠结之中时,在展望与再想象的作用之下,一个又一个“象外之象”、景外之景所暗示的无形的、虚幻的景象被营造出来。所以,我以为,文祯非作品的立意和自我冥想的情感世界规定着其作品画面的效果取向和定位。并且,这种取向一直会伴随着创作的整个过程,在力求简化和平衡的原则下,挖掘各种元素的关联点,以含而不露的手法,形成一个个与现实实景相反的联想,给人带来鲜活的有生命意味的整体感观。实际上,这是一种虚实情境和空间意境的高度意象化和精神化,是与艺术家的感情或心绪相对应的表现性话语模式。其画面的空古残断,不尽的灰暗和绵长的悲凉,不禁让人追远忆古;其意境的深刻和无法触及的感动,也不断震撼着人们的视觉。作为一种具有虚幻维度的形式——冥想世界的限定,文祯非油画作品中的风景并非是能在的实景,而是按照艺术家自我内心中对象应该有的存在方式存在着的一种物。
 
  从当代意义上而言,我并没有将其作品中的“风景”看作是“风景”的存在,而更愿意将它作为一个“物”来看待。其作品中蕴藏的诗化和哲学的意味——抑或说,是一种诗化和哲学意义上的物的显现。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哲学大师海德格尔分析了艺术之为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即艺术就是“存在者的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以此表明艺术作品能够将意义世界展示出来。“真理”之所以要进入作品,是因为它所提供的是一种“无蔽”,由此而展示出一个“敞开状态”。在这一“敞开状态”中,意义世界显示出来。这也就是说,在艺术与物之间实际上存在着一个相互的关系:一方面,作为一种特殊的物,可以通过艺术作品所提供的真理的生成与发生而将物之现实性显示出来;另一方面,艺术也因为有物而获得了自身的实在性。[1]我以为,这正是艺术家文祯非自己所说的“释”这一主题的内在意义。因为在今天,传统意义上的风景再也无法承担揭示我们生命状态和生存经验的诠释功能。从这个角度说,文祯非笔下的风景已不再是纯粹视觉的愉悦感观,不再作为纯粹自然的表达方式——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精神与意识领域。他的风景在很大程度上即是主观的,同时,也是艺术家的情感再现,体现出艺术家对生命意象的表达。在他的意象风景中,可以感受到人生的叹喟、历史的沉想、情感的唏嘘与岁月消失的宽容。艺术家开阔的视野和深邃、坦诚的艺术态度,构建起他区别于其他意象风景画家的个性语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个人经历的独白与刻骨难忘。正如美国学者温迪??J?达比在其名著《风景与认同》一书中所言:“无人风景是一个严格的等级秩序的产物,它把权力关系神秘化了。其镜像意象是狂欢的、集市的城市世界,一个具有颠覆等级秩序的强大潜力的世界,一个充满了俗人、劣迹斑斑的近距离的世界,看热闹者的天堂。”[2]通过对文祯非的作品的意象分析,我们得以了解到其追求的意象内质,从而体认了一种深度的意象——从风景的屈曲多姿,起伏和缓的感性形态向意象视阈的日常性、意象思维的生命化生成等智性形态的转变。在此,自然的景观与灵秀的意象所构成的虚与实、显与隐、有限与无限的对冲,激发着人们的再想象,诱发了隐藏在形象背后的无限的更为深邃的思想意义。
 
  许多研究证明,当代意象风景油画创作的意义往往在于,它从深度的反思中以自我精神的维度回应了唯西方化的中国艺术危机。更重要的是,在中国,这种探索适切地给出了一种启示性的艺术范式。进一步说就是,在根植于中国传统并立足于当代的当下,意象油画已成为我们突破西方架上绘画终结论的一种尝试性例证。可以说,本次展览展出的文祯非精心创作的40余幅作品,作为这种尝试性例证的一份子,其有效性成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成果,不仅较为集中地反映了他多年来从事意象绘画的艺术成果;更显示了他试图以回归本土的姿态,对自己的视觉经验和自我的记忆达到完全释放的努力与考量,彰显出颇具东方魅力的艺术性追求。
 
  [1]参见卢春红:《物何以显现自身?——论海德格尔《艺术作品的本源》中的“物”》一文。《哲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主办,2010年10期。
 
  [2]【美】温迪·J.达比:风景与认同,张箭飞、赵红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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