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勒创造的作品是一个关于世界的自然诗学,它们富有内涵而意味深长。也许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好像我们都可以看懂。这是因为我们相信“看”这个行为,便开始对很多事物轻下结论,以走马观花的姿态来对世界发出判断的声音。譬如,世界上那些游记、那些观感,特别是在艺术领域,常常是以观看为第一原则,常常以眼睛为艺术的根本。这也是所谓视觉艺术的命名基础。在此,心(Mind)的作品被大为降低和削弱。
但是在现代以来,艺术作为命名,越来越不是观看所能决定的,“看”的行为本身再也不能决定一件艺术的事情。“看”本身越来越变得脆弱和危险,而且被历史所决定的也不是“看”本身。这是当今的艺术或作品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所遭遇的境况,也是艺术命名遭遇到挑战的境况,尽管我们已经储备了那么多的艺术经验,但是遇到陌生的“艺术作品”时仍然感受到视觉观看的通道被阻隔了。
这就是当我们遇到米凯勒的作品的时候所感受的,它们有绘画、有陶艺、有物件、有装置,但是它们聚到一起,并没有从第一眼的视觉上告诉你这些东西的原委和故事,甚至也是你固有的艺术观看经验所不能发挥效力的。因为他的作品并不是那种直接看到即明白的作品。它们看似构形单纯简单,但不是在为现代主义做注解;或者他的那些物品,不能用杜尚一样的现成品概念去解读它们。这些绘画的或物品的作品是都有故事的,问题是我们不了解这些背后的故事。
其实,这涉及到当代艺术的多种形式的价值观,涉及到我们如何认识艺术的概念和作为艺术家的行为。看米凯勒的作品需要时间,需要克服看似熟悉但又陌生的障碍。看似熟悉,是因为它们的每个环节、每个笔触、每个形态都在艺术的范围内;它们不惊天不动地,也不夸张。看似陌生,是因为它们阻隔了你去理解它们的通道,让你不能瞬间判断它们为何物。或者说,这种看到不等于看见,其视觉观看距离作品的理解阅读还很遥远。米凯勒将自己的作品称作“重游自然之魂”,重点在于“魂”(enchanted)。这个“魂”存在于他的作品中,决定了他的作品的意义所在。这也是今天创作艺术、理解艺术的必要途径,是超越那种僵化的现代主义与当代艺术模式的一种方式。重新寻找意义不仅是艺术的意义所在,也是这个世界的意义所在。作为生活的米凯勒是与作为艺术家的米凯勒合为一体的,否则他不会重游自然之魂,他也不会从自己的人生经历中获得世界的感知。他在对话中讲述了他的出生地Sardinia,讲到了他成长的西西里,讲到了他的家庭故事,讲到了他的阅读思考,特别是那些有关历史的记忆,都化作了他去寻找故地、寻找历史痕迹的见证。
有了这样的艺术家上下文,再次面对了这些作品,无论小幅的绘画,还是烧制的陶器,亦或收集到的物件,都成为生命考古的物证。它们所证明的不是艺术,而是生命的记忆,它们肯定的价值不是美学先导的问题,而是生命政治的价值。在更大的场域里,它们是大自然的馈赠,是艺术家米凯勒发现的每一个神秘存在,无论它们是什么,是三叶虫,还是碎片,或是人的身体的一瞬间,或是其他,都是这个最神秘的世界的终极隐喻和代表。米凯勒是用物品思考终极问题的探险家,不是视觉的美化者,他带给我们的,不是去看,是去用心读。我们来读一读他的作品题目:“石灰石的忏悔”、“每个人都是自己或他人”、“曾经有太阳,然后阴影又来了”、“我们无法穿透某些存在的知识”、“一朵乌云变成词语”、“当下的透明皮肤”、“此刻看起来存有差异的东西”、“说这就是头脑的观念肯定是非常奇怪的”、“没有打破的沉默”、“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就是女王吗”、“绝非一般含义”、“重游自然之魂”、“西西里的故事”、“不再仅仅是你自己的暂时感觉”、“他喜欢童话故事和乡野漫步”、“告诉我真相”、 “我已经环绕世界好几次了”、“逐渐消失的声音”等等,它们已经足够地写出艺术家对世界的思考之广和之深。这些题目的命名并非脱离开作品,而是以作品的物质形式来揭示视觉背后的意义。这也是今天的艺术家要不惮于命名的责任,作品题目与作品是密切相连的同体互文,而不是各自分离。这些题目显示出这个世界充满着神秘,又遍布了圣神的那一面,艺术家要探寻的是超越于表象的那一种深刻和那一种崇敬。所有的一切都是大自然所馈赠的,所以自然之魂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可以说,米凯勒是以自然诗学来审视万物,以神圣的崇高为本源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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