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理论 > 批评 >

段炼:图像的堕落

2017-01-18 10:54:42 

  在图像转向的读图时代,中国当代艺术的一大弊病,是将图式作为艺术语言的语法模型,以图式的转换生成,来批量复制视觉图像,从而将个体的艺术创造,转型为商业性的标准化大生产。德国画家李希特为什么在中国大红大紫?这当中有没有图式化的因素?本文从西方当代艺术对中国当代艺术之影响的角度,在中国当代艺术之商业生态的条件下,探讨视觉图像和图式化问题,并批判中国当代艺术中缺乏思想性的图式化时尚。

  一     从图像到图式

  什么是图像?什么是图式?二者对中国当代艺术意味着什么?今日有不少艺术家和批评家,在谈及图像转向和当代艺术的图式化问题时,含混地使用这两个术语,例如用“图像化”一语来谈论“图式化”现象,很大程度上将二者视为相同概念。于是,他们的论述在一定程度上让人不知所云,未能清楚揭示图式化倾向给当代艺术带来的弊病。

  这不知所云,向我们提示了批评理论的混乱和艺术实践的混乱,提示了批评性清理的必要性。中国当代艺术尚无完整而健全的话语体系,而中国的现当代艺术理论又大量借用了西方概念和话语框架,用他人之词说话。所以,为防话语的错位,本文只好在西方艺术理论的语境中,讨论图像和图式问题。

  在西方艺术理论中,“图像”一词具有双重含义,一指简单的视觉呈现,指人或物的具体可感的外在形象,例如一株百合花的图像,英文称image,中文有译作“图像”的,也有译作“物像”的。二指复杂的或合成的视觉呈现,它超越了简单的物像外形,而具有内在蕴涵,例如文艺复兴绘画中常见的天使手执百合花,就以天使与百合花的复合图像而象征了处女怀孕的圣洁,是为西方传统文化中固定的象征符号。这种有内蕴的图像,英文为imagery,中文有译作“图像”的,也有译作“意象”的。在我国当代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的论述中,一些学者不在乎图像一语的双重性,结果使相关讨论摇摆于外在形式和内在意蕴的两极,而无相对精确的语义,更使其混同于图式。

  “图式”是一个名词,与图像不同,指的是图像的构成方式和抽象演化的结果。在艺术实践中,“图式化”则是一个名词化了的动词,指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图像处理方式,指一种固定的制图模式。“图式化”有两个不同的“化”的方向,一是从复杂多样的图像中抽象出单一简练的图式,二是利用这样的图式而反过来转化出图像,即根据统一的模型制造各种变形图像。在此,图像是个别的,多样的,而图式则是从个别中抽象出来的模型,具有普遍性、一般性和共性。图像在经历了简化和抽象化处理之后,只剩下一个基本结构,成为图式,英文称pattern,有时也称mode。

  视觉艺术中的图式,有点类似于语言学中的语法模型。一个从事写作的人,在同一语法模型的基础上,可以写出无数不同的句子,例如使用“主谓宾”这样一个最简单最基本的语法模型,一个堕入情网的人,可以写出“我爱你”或“我恨你”这样简单的句子,而一个肉麻的诗人则可以写出“我在月光下用我那仁厚的心来接受你无言的倾诉”之类相对复杂的句子。一个从事绘画的人,例如所谓天王或金刚之类,在完成了咧嘴傻笑的大头图像后,对其进行图式化处理,并以此图式为视觉语言的语法模型,既画出头戴花冠的傻笑者,也画出朝外劈腿的傻笑者,还画出天安门前的傻笑者。他们不仅画傻笑者的头像,更画傻笑者的全身像和群像,直将图式之傻的妙用,发挥到极点,让看画的国人和洋人,让买画的投机商和收藏者,既笑话他人,也被他人笑话,而画家本人却在一旁自以为是地偷笑。当然,我们并不知道那偷笑是不是数钱的人在丧失了艺术个体性后的傻笑。

  从图像到图式的上述演变,以及根据图式来生产图像,已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时尚,就象一个车衣工根据裁缝制作的模型去批量生产服装。这种时尚转向,并无所谓好坏贵贱之分,而是个人的艺术发展以及时代的艺术发展之阶段性现象。问题在于,当图式成为艺术家们绘制图像的唯一依据时,艺术的创造性便消失了,其结果就是批量复制图像。这样的大规模复制,只能称为商业化大生产,而与个体性艺术创造无关。

  北京的798是中国时尚艺术的聚集地,当天王和金刚们成功复制了自己过去创造的图像,并将复制品大规模推向市场,而且获得了空前的商业成功后,798的艺术家们便失去了心理平衡,一窝蜂地炮制图像。他们一旦看到某一图像有市场潜力,就立刻模仿、抄袭,将其图式化,然后进行大规模复制,恍若雕版印制钞票。这是时尚艺术家们目前迫切要做、而且不少人正在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当代艺术作品有很多像是孪生兄弟,都是一个模子里翻制出来的。

  二     为什么是李希特?

  图式化是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图式使艺术创造得以转化为商品生产。这一现状是经济高速发展的产物,但不应该是必然产物。过去我们相信马克思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文革后的学者们为了艺术的自治而争辩说,艺术不是上层建筑,也不是意识形态。其实,用过气的形式主义自治理论来对抗艺术的泛政治化,是不得要领的,因为其手段和目的并不一致,有如鸡同鸭讲。艺术是人类的精神文化产物,艺术创造以物质材料的生产为前提,因而的确受经济基础制约。但是,精神文化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在物质材料得以满足的条件下,艺术可以有自己的发展方向。事实上,即便是马克思,也指出了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不平衡性。

  不幸的是,艺术的相对独立性,被今日的时髦艺术家们抛弃了。在将艺术创造转化为商品生产的过程中,他们采用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将图式作为语法模型,来批量复制图像产品,既出口,也内销,使个体的艺术创造,成为大规模的集体产业行为。

  这个量产行为的极好体现,是德国当代画家李希特在中国的疯狂走红。李希特是一个什么样的画家?为什么能在中国走红?中国艺术家是在什么样的历史和文化条件下一窝蜂地模仿他?一句话:为什么是李希特?

  格尔哈特·李希特(1932-)是一个具象与抽象的双料画家,但他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影响,却以貌似照相的具象艺术开道。李希特之抽象绘画在中国发生影响是后来的事,影响范围远不如他的具象绘画,仅仅局限于上海等地的个别画家,而他的具象绘画则从十多年前开始,就影响了全国各地各种水平层次的一大批画家。

版权声明: 本站原创内容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环球美术网www.caanets.com”;本站发布内容部分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每日推荐

每周热点

  1. 1《中华古诗文书法作品选》第一辑出版

艺术批评

收藏关注

推荐资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