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代表作”的含义是“话语权”

　　“基弗在中国”展览似乎又衍生出新的话题方向：由前阶段讨论展览的合法性问题开始转向“作品究竟是不是代表作”的问题。

　　全球化时代，一个国际艺术家在中国举办展览应是一件自然的事情，只要在中国法律适用的范围内没有问题。当然，非要找问题的话，那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法律是公共准则，道德伦理是自律规范，我想这应该是当代社会的基本共识，具体到一件事情而言，理性的人应该知道此刻什么是重要问题，什么是不重要的问题。总觉得天天帮忙分析人家机构运作问题的人们，这种异常的热心背后多少带着一副抓嫖的嘴脸。不客气地说，以我的从业经验来看这一大票热心观众里没几个真正有一手从业经验的人，甚至很多是艺术自媒体平台。

　　不过近期对这个展览的讨论终于有了进步，开始讨论作品是不是代表作的问题。这个问题背后的问题是：中国的藏家和投资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介入世界艺术市场。这是重要问题，也是我感兴趣的问题。

基弗 莉莉丝的女儿们  综合材料 2010年

　　新的话题是带有倾向性的，若隐若现的早就设定好的答案——就算展览合法，但展的作品不是代表作，白立方的才是。尽管我并不是民族主义者，但我仍然觉得一个民族能够在抵制日货和力挺国外画廊这两件事上做得毫无违和感是一件挺尴尬、挺不容易的事。

　　“代表作”本身的含义是“话语权”，谁有资格来建立代表作的标准，这是复杂而现实的问题。最近几年，中国的收藏家和投资者开始有能力介入世界艺术市场，这是巨大的历史进步，这个进步同时面临的问题就是，中国的藏家和投资者必须按照欧美的艺术话语权来进行。欧美当代艺术话语权其实有两层含义：第一是它有资格代表普遍意义上的“现代”，第二它代表自己的利益和喜好。我们承认欧美的艺术话语权，是因为人家确实是建立在当代价值观基础上的标准;我们心里不爽，是因为我们也很清楚他们会仰仗我们对话语权的承认而为他们谋取利益——自由市场经济本身就是这么一种玩法，不服你得有本事换规则。

　　中国的藏家和投资者只要一介入世界艺术市场，就可以理解为对当代文明进行投资。以中国开放自身参与全球化短短二三十年的经验来看，学费还远远没有交够，包里有钱是另外一回事。本质原因是，中国人目前对现代文明的理解和认识水平还处在刚刚启蒙的阶段，夺取话语权之类的宏愿大势也都是醉话。

　　话虽这样说，但中国的藏家和投资者进入世界艺术市场还是可以有一些策略的。如我前文所言，“代表作”本身其实是动态的、多重规则的，在不同的文化逻辑里，代表作就不同;此外，艺术家并非铁板一块，在不同阶段、不同境遇里代表作也不一样，这有点像当代历史学的逻辑。

　　我们今天所处的是多元文化时代，每一种文化都有自身的逻辑;每个民族都只能站在自身文化逻辑里去看待其他的文化系统，这是本能，可能也是策略。世界当代艺术价值体系内的代表作，不仅是欧美的文化财富，也是全人类的文化财富;如果没能力买代表作，可以看欧美哪些艺术家的作品在我们自身的文化价值标准里可以成为代表作。以自身文化体系为基础建立自己对当代文化的解释权是趋势，但在此之前，先把国际级的艺术家介绍来中国，完成启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