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孙煜峰的收藏“朋友圈”

　　孙煜峰与沪上诸多鉴藏家及学者交流，这让他得到了增长学识、提升鉴赏眼力的机会。与之交往的既有吴湖帆、沈剑知等书画鉴藏界名人，也有唐文治、高吹万等国学大师，还有朱孔阳、陈仁涛及胞弟孙邦瑞等志趣相投的同道。群策群力，他们与孙煜峰一起铸就了一段海上鉴藏传奇。

　　孙邦瑞

　　孙邦瑞(1903—1972)，名寿徵，字邦瑞，孙煜峰胞弟，兄弟二人关系非常亲密。经孙煜峰介绍，1918年，孙邦瑞习业于无锡源余纱布号。此后，兄弟二人寄居上海，不仅在生活上相互关心，而且在事业上互相支撑。二人曾共同设股瑞康棉纱号于北京路钟德里，同时，与友人合资创立淳昌矿业社等。在平日生活中，兄弟俩最大的乐趣就是一头扎进古代书画堆中。

　　有关孙邦瑞收藏古书画的记载，较早见于《吴湖帆文稿》：“1938年1月15日孙邦瑞来，以尤水村画属题。”此后，兄弟二人在鉴藏活动多有互动。据“弘一斋”书画藏品中的题跋、藏印可知，孙邦瑞曾多次将自己的藏品转让给孙煜峰，如清吴历《山水图》(册页)、恽寿平《山水图》(册页)等。经胞弟孙邦瑞引荐，孙煜峰还观摩了苏州过云楼的古书画藏品。事后，孙煜峰便撰写了《过云楼看书画记》。

　　吴湖帆

　　孙煜峰与吴湖帆交往的史料，较早见于《弘一斋骨董琐录》，1939年，孙煜峰购入吴大澂《山水手卷》(斗方二，裱为手卷)，并赠予吴湖帆。1941年，吴湖帆将《魏志》五种题赠孙煜峰，写道：“碑石刻画虽出个人技术之高下，然与风气习俗、民情世道无不关系，可以拈之。如汉刻之朴厚、西晋之峻险、东晋之清逸、南朝之婀娜、北朝之劲健、隋刻之纤丽、晚唐之踈宕、北宋之峭拔、南宋之绮靡、元人之柔媚、明代之轻狂，明季奇谲、清朝拘束，皆足以法书证时世也。题赠煜峰吾兄有道雅赏，辛巳(1941年)冬吴湖帆。”阐述了吴氏“以法书证时世”的观点。

　　孙煜峰与吴湖帆结识，极可能是通过胞弟孙邦瑞(与吴湖帆有通家之谊)的引荐。《吴湖帆文稿》记载了大量孙邦瑞与吴湖帆交往的史料，内容多为孙邦瑞请吴湖帆鉴定、题跋或者代购古书画。此外，两人还合资购藏古书画。如1938年中秋，二人合购王翚《夏山烟雨》卷。由于吴湖帆在当时的鉴藏圈的声誉很高，孙邦瑞亦希望通过吴湖帆结识更多圈内人士，如王同愈、徐邦达、刘定之等。孙邦瑞还曾请吴湖帆为孙煜峰题跋藏品，如宋蒋璨等《睢阳五老图题跋》册等。

　　另外，在碑帖收藏方面，吴湖帆对孙煜峰的直接影响巨大。《弘一斋骨董琐录》载，1942年1月22日，孙煜峰从吴湖帆手中购入隋《龙华寺碑》，宋拓《道因碑》《昭仁寺碑》，元《薛少涅盘经》《嵩岳少林寺碑》《十七帖》《杨将军造像》，明拓《家庙碑》《万年宫铭》《元说经台碑》(二种)。

　　沈剑知

　　沈剑知(1901—1975)，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沈葆桢曾孙。吴湖帆评其“画派甚正，目光亦不偏，鉴别力殊深刻，所嫌看得不多，再多观摩，必成鉴别专家无疑。近日不可多得之同志也。”沈剑知与孙煜峰素有交往，并曾多次为弘一斋藏品题跋。

　　张葱玉

　　孙煜峰在《弘一斋随笔——名笔集胜》中写道：“庞氏(庞元济)于民国三十年(1941)影印《名笔集胜》四册，葱玉伫笔评骘辄多妙论，录之于次，以为赏鉴之助云。”可见，张葱玉(1915—1963)是孙煜峰钦佩的鉴赏家之一。目前，笔者尚未发现孙煜峰与张葱玉直接交往的史料，仅在《张葱玉日记——诗稿》中找到孙邦瑞与张葱玉交往的记载，1941年2月19日记录的“王选青、孙邦瑞二兄来观画”。但以张葱玉与孙邦瑞的关系看来，其对“弘一斋”收藏的影响不小。如《睢阳五老图题跋册》就曾经张葱玉之手，张氏还在册中钤有白文印记“张珩私印”。此外，孙煜峰藏明杨一清等《行书诗》卷、清王时敏《仿宋元六家山水》册等均经张葱玉鉴赏、钤印。

　　朱孔阳

　　朱孔阳(1892—1986)，曾用名朱既人。新中国成立后发起成立上海美术考古学社。孙煜峰与朱孔阳的交往应在抗日战争初期，朱氏移居上海后。朱孔阳在年近半百时，投入经学大家唐文治门下，攻读七年。同学者即有孙煜峰、孙邦瑞。据《弘一斋骨董琐录》载，孙煜峰与朱孔阳在鉴藏活动中互动频繁。可见，二人不仅有同窗之谊，更有共好之缘分。

　　高吹万

　　高吹万(1878—1958)以诗、文、书法等著称，对《诗经》有独到研究，家筑“闲闲山庄”，藏书聚至三十万卷。其与常州钱名山、昆山胡石亭合称“江南三名士”，并与黄宾虹、李叔同、柳亚子、谢玉岑、夏承焘等人多有交往。

　　抗日战争初期，高氏家乡金山陷入日寇魔掌，其大量藏书被劫。高吹万携少量存留的《诗经》类书籍等避难上海。此时的高吹万生活陷入困境，不得已而鬻书卖字画。而孙煜峰因爱惜高吹万的收藏，不时出手，借各种名义资助高吹万。据《弘一斋骨董琐录》载，孙煜峰于1939年购入《俞曲园尺牍》赠予高吹万。此前，这件《俞曲园尺牍》是高吹万托郑逸梅出售的。此外，《弘一斋骨董琐录》中还有多处孙煜峰购书画、古籍善本赠给高吹万的记载，其中有《明史稿》 80册、《松江府志》正续、周廉画幅等。孙煜峰一生勤奋，敬重学者，在与高吹万君子之交中，孙煜峰也受到了高氏国学思想的熏陶，二人关系可谓亦师亦友。(作者系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