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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教育与当代艺术——刘淳-段炼访谈录之四

2017-01-19 22:50:39 

  刘淳:你在海外也教书,而且有很多年的教学经历。东西方教育相比,你应该有更深的感触。我想请你谈谈中国与西方在艺术教育上最主要的差别在哪里?

  段炼:有时候不识庐山真面目,的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先后在美加两国教书,关注其存在的问题。我身在西方看西方的短处,身在中国看中国的短处,尤其是我对中国知识分子的看法。这样做,两头不讨好,不像有些人,在中国骂西方,在西方骂中国,两头讨好。那么,关于中西艺术教育的主要差别,在我看来就是:西方丢掉了西方的好东西,中国丢掉了中国的好东西,学步邯郸,难以行路。

  刘淳:陈丹青在谈论今天的教育时曾说道:“今日教育的问题,是从幼儿园就开始摧残孩子,细细地摧残。有大学没有大师;有官员没有教育家;有教学大纲没有教育灵魂;远甚于营私舞弊,而是太无情——于是暗渡人情,阴损规矩,结果是有道无德,屡禁而不止。目前看似严正公平的种种戒规,才是营私舞弊真正的根源与温床。”你不断行走于东西方大学,对陈丹青的这番话怎么理解?

  段炼:陈丹青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今天上午我还在他的画室同他聊天。他有洞见,说话尖刻,冷静中夹带着情绪,让很多人不爽,也让很多人大呼痛快。他所说的中国教育问题,在我看来,学术腐败是一大方面,前面已经讲到了。由于中国高校已从学本位转向了官本位,结果,为了学术之外的目的,全行业出现抄袭剽窃。连XX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学者都著文为自己朋友的学术不轨作辩解,说什么早年学术不规范云云,就像说“读书人早年窃书不算偷”,真是斯文扫地,哪还有什么学者人格和气节可言。更可怕的是,学术界普遍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必追究,那么,今日学术还有什么可信度?商人不讲诚信,学者也不讲。

  刘淳:作为一名艺术批评家,你的批评观是什么?

  段炼:批评要有理论,否则言之无物,仅算即兴看法,类同报纸上的画展报道。理论有两种,一是借用别人的,自己用来实践而已,另一是自己研发的。后者既来自批评实践,又应用于批评实践,基础坚实。然而,要提出自己的理论谈何容易,总得将西方古代现代和中国古典艺术理论和美学理论都贯通起来吧,否则何以立言?可是现在常有人空穴来风、无风起浪,提出些吓人的新理论,框架很大,说得玄而又玄,像是老子讲道,却没有根基,不能自圆其说,如同疯人的呓语。

  我在自己的批评中比较注意这个问题,二十多年了不敢轻易提出理论,只敢在批评和研究的实践中摸索,尝试着发展一种认识方法,我称之为“蕴意结构”,以中国古代诗学和西方现代阐释学为基础,我在好几部书里都试图阐述之,这里就不赘述了。虽然思考已有十五年之久,但这个观点仍不成熟,仍有缺陷,我的下一部书将进一步讨论之,将其置入“图像阐释法”或“阐释的世界”里。

  刘淳:强调艺术的当代性,其实就是强调艺术对于当下人生存感觉的表达。那么,对人的生存感觉的困惑与表达是唯一的“当代性”吗?

  段炼:当然不仅仅如此,当代性十分丰富而且复杂,不是这困惑与表达就能一网打尽的。我觉得,最好不要界定“当代性”,就让它是个模糊概念为好,否则这个世界就太机械了,艺术也会太单一。

  刘淳:近些年来,西方一些年轻的艺术家开始对流行的观念艺术表现出厌倦和挑战,我觉得它同时又是对观念艺术的一种推动。重要的是,它揭示出西方当代艺术内在的矛盾和其中的复杂性。对此你怎么看?

  段炼: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中,“厌倦观念”和“挑战观念”,无论是作为感觉、想法还是行动,这本身就是一种观念,表现在作品中,就是观念的实施。这当中的矛盾和复杂,有如符号学所说的能指与所指的关系,二者可以互换身份,替换角色,从而滚动式延伸,并赋予艺术以无止尽的意义。当这样的延伸到了某个程度,或者说走向极端和无限,那么观念就该消失了。这就像老子论道,有无相生,艺术正是这样发展的。

  刘淳:杜桑将艺术的事情变成了人生的事情,变成了提升精神境界的事情。在艺术史中,还没有哪个艺术家像他那样把对生命的思考变成艺术唯一的主题。甚至到最后,他完全放弃了艺术的感性美,让它成为服务于思想的工具。你觉得在今天,无论东西方,有超越杜桑的艺术家吗?

  段炼:从艺术发展的宏观角度看,在西方艺术史上,有眼光有能力给“艺术”这一概念重新下定义的人很少,杜桑这样做了,便获得了历史的地位。至于他的作品究竟做得怎样,那是另一回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认识和反思什么是艺术的问题。进一步讲,其实他究竟说了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了,艺术的定义就需要重新考虑了。

  刘淳:如果从西方的角度看,你如何看待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与未来?

  段炼:西方人看中国的当代艺术,先是从政治上看的,就像冷战时期西方看前苏联的地下艺术,尤其是九十年代初,中美蜜月结束,老美几乎将中国当成头号敌人,所以《纽约时报》在九三年才发表了那篇打哈欠的长篇大论,而作者正好就是当年写苏联地下艺术的同一人。整个九十年代,中国的国际处境很糟糕,直到发生了九一一,老美又需要中国了,中国才松了一口气。尽管中美关系仍旧起伏不断,中国的当代艺术却又有好日子过了,因为西方的政治眼光转变成了商业眼光,这归功于中国的经济发展和市场因素。这就是说,在政治观照之后的二十一世纪,西方人看中国当代艺术,是从经济上看的。注意,无论政治还是经济,没有人从艺术上看,究其原因,一是当代西方文化主张观念艺术,二是中国当代艺术在艺术上的确乏善可陈。至于未来,但愿能回归艺术,当然,不是形式主义那种自我封闭的艺术,而是作为人文文化的艺术。

  刘淳: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应该具备两方面的能力:一是坚持真理的原则,另一个是长久的独立性。针对这两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段炼:的确是这样,要有坚持真理的原则才行,要有独立性才行。但是,不同的人自有其个人认定的真理,也自有其对独立性的理解。正因此,艺术才得以丰富而复杂,也正因此,艺术圈才什么鸟都有。艺术这片林子大了,得允许什么鸟都有,古人讲正反相生,画素描讲明暗相衬,鸟一多,叫声不同,相互映衬。无论真理是什么,坚持真理的原则应该有,就是说,做人要有原则,做事也要有原则。

  刘淳:艺术家到底是知识分子还是手艺人?当然,你一定会回答艺术家肯定是知识分子而不是手艺人。问题是,知识分子和手艺人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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