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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有道:皮尔斯符号学与中国山水画的视觉秩序

2017-01-19 23:47:10 

  提要:本文探索中国山水画之编码系统的视觉秩序,旨在从符号学意义上说明:山水画的形成以视觉秩序的建成为标志。在此研究中,本文将皮尔斯符号学的意指秩序描述为一个T型结构,将中国山水画的视觉秩序也描述为一个类似的T型结构:在视觉形式的层面上,此结构的横向轴由山道、水道、气道等图像构成,在观念意识的层面上,其纵向轴则由山水之道、自然之道、玄学之道的概念组成。这一描述是本文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历程及思想价值的重新阐释。

  关键词:编码系统、意指秩序、视觉秩序、自然之道、玄学之道

  学术界对中国山水画的起源多有论述,但往往纠缠于具体起源于何时之类的形下问题,而对山水画最终形成的标志究竟是什么,却鲜有论述。有鉴于此,本文另辟一径,从皮尔斯符号学的角度探讨山水画之编码系统的视觉秩序,以之探讨山水画的起源、发展和建立,探讨视觉秩序怎样揭示山水画的形成。

  所谓形成,是指从起源到建立的发展过程。中国山水画的形上目的是载道,是为道编码,而编码机制则体现了视觉符号之形式与观念的互动。换言之,编码过程的一端是作为符号能指的视觉形式,另一端则是符号的观念所指。本文观点是:这一编码系统的建立,使中国山水画得以形成,而中国山水画的形成,也可由这一编码机制的建立来揭示。

  编码系统的视觉秩序,见诸本文题目“山水有道”:山道、水道、气道,与山水之道、自然之道、玄学之道的关系。作为视觉符号,山道由弯路、小桥、石级等图像来再现,水道则有溪流、瀑布、河塘等主要图像,而气道由雾气、浮云、氤氲等图像来再现。本文认为,中国山水画的一大独特处,在于描绘三道图像,在于各道图像的符号化编码及其整体结构的视觉秩序,这一秩序的发轫和建立,揭示了山水画从起源到形成的发展过程。

  一、从皮尔斯符号学看中国山水画

  作为理论和方法基础,本文先讨论美国逻辑学家查尔斯·桑德斯·皮尔斯(1839-1914)的符号编码系统。大体上说,逻辑学关注推论的秩序,皮尔斯正是基于实证观察才为自己的逻辑推理建立了三元符号论的意指秩序,即三符三项的秩序:像似符(icon)、指示符(index)、规约符(symbol),再现项(reprerentamen)、解释项(interpretant)、对象项(object)。要借鉴皮尔斯理论,便不得不探讨其适用性,也即皮尔斯编码系统与中国山水画之视觉秩序的相关性,这是我们重新认识中国山水画的前提。

  皮尔斯在《作为逻辑的符号学:符号理论》一文中阐述了意指秩序的实质。[1]此文开篇便指出,意指秩序是基于观察的逻辑抽象:

  [逻辑学家]通过想象来做出简略的图示,描述自己所假设的事物情状并作出修改,然后再考察之,也即观察自己想象的产物,看能否从中抽象出同样的情状。在根本上说,这一方法类似于数学推理,只要对数据的使用是科学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其可能的真实应该适用于所有案例。[2]

  与上述引文中的关键词“所有案例”相关,皮尔斯用“模式”(modes)一词来称意指秩序,他相信这个秩序无处不在。同时,他又用“符号”一词(即“再现项”)来指称现象世界,这类似于索绪尔的“能指”,而其“对象项”也类似于索绪尔的“所指”。但是,在皮尔斯的意指秩序中,符号(再现项)与对象项的关系受解释项制约,解释项决定着三类符号怎样指涉对象项。对于本文所研究的中国艺术史而言,借鉴皮尔斯符号学的目的在于获取一个分析和描述的理论框架与方法。在此,皮尔斯的三类符号尤为重要。

  先说第一类像似符:这类符号的实质是视觉上的相关性,例如符号与对象间的相像或相似。若用皮尔斯的术语来说中国山水画,那么画中的山和水是以其视觉相似而得以代替自然风景。且看传统的中国山水画,观画者总能在画中发现山道的图像,无论这是一段崎岖的弯路,还是一段台阶,或一座小桥,它都如实再现了通向山村山林或山谷山峦的崎岖山路。用皮尔斯的话说,像似符不仅涉及对象,也涉及关于对象的概念。在中国山水画的案例中,山道的图像不仅再现了一条实实在在的山间小路,而且也涉及关于山路的一般性概念,本文名之为“山道”,并最终指向自然之道和玄学之道。中国艺术家在山水画中描绘山道的目的,意在自然之道,指涉寻道或问道。

  再说第二类指示符:这类符号与对象的关系并不在于视觉的相像或相似,二者的关系是动态的,指示性的,例如指示方向或空间位置。今日美国学者叙尔特(T. L. Short)用食指为例来说明皮尔斯的指示符,其言颇有洞见:“食指用以界定空间中的一条线,作为指示方向的一条线,食指仅仅是指出空间方位的像似符,但是,这条线从指路人所站的地方向前延伸,指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3]指示符的这一实质,正是中国山水画中山道图像的实质,不仅具有视觉的相似性,更有空间的指示性。对山中旅人来说,山道即食指,可为寻道者指引方向,顺着山道即可追寻自然之道和玄学之道。

  然后说第三类规约符:这是象征符号,在西方文化传统中,其所指通常是固定的,例如橄榄枝意为和平。皮尔斯为规约符提供了三项界定,其一,“象征是一个再现项,其再现性恰恰得自于规约,并制约了解释项。”其二,“象征是一项定律,可以制约未来,其解释项必须与其合拍,因而也必须前置于对象项。”其三,“象征是一个符号,可以用来指称几乎所有的对象项,例如指示符和像似符以某种方法所再现的对象项。”[4]在这三个界定中,“规约”、“定律”和“方法”数语的含义虽基本相同,但细微区分却并不十分清晰。好在皮尔斯进一步讨论了象征及其副本(replica),这使人得以在二者的互动中界定规约符,叙尔特便从两个相对的视角来阐述:“副本意指象征,而副本的形成确能将象征引入思维。”他进一步说:“象征的意指功能得自副本,得自被副本所复制。”[5]根据叙尔特的阐述,我们可以用中国山水画中的山道符号来说明皮尔斯给规约符所作的三个界定,指出三者的共同处:画中山道不仅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山路的像似性再现,而且也是指示目的地,更是寻道之意的象征。作为一个规约符,山道是对山水之道、自然之道与玄学之道的编码,是中国山水画对“载道”的追求,这是山水画的终极“规约”、“定律”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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