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我到重庆特地去参观王琦美术博物馆,并当即将在门口的留影用微信发给王仲。他说在医院里的爸爸看了一定很高兴。没想到才过十来天,九九高寿的王大哥就驾鹤西去。我们称呼他大哥是从1950年代育才学校开始。陶行知先生创办的这所学校中民主空气浓厚。男老师叫大哥,女老师称大姐,随和亲切,至今仍难改口。2007年5月我曾在北京对王大哥做过一次视频访问,请他谈1956年接待墨西哥壁画家西盖罗斯的经过。西盖罗斯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早来华的国际艺术大师。他的访问是二十世纪中外美术交流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王大哥作为直接参与者,不迟不疑,侃侃道来,记忆力之强令人惊叹。他的亲身见证为世界美术史留下了一份十分珍贵的史料。现将这次访谈的主要部分整理成文与大家分享,也遥寄我对先师的深切缅怀和悼念。
郑胜天于温哥华
2007年5月28日王琦先生在家中接受访谈
时间:2007年5月28日下午
地点:北京王琦寓所
郑胜天:王大哥,我这几年在研究1950年代中国与拉丁美洲、特别是与墨西哥文化交流的历史。想找你请教一下当年西盖罗斯(David Alfaro Siqueiros)访问中国的情况。他来的时候主要是由你接待的。很多人知道他来过中国,但具体情况不很清楚。墨西哥的学者对这件事也很关心。现在一代墨西哥学者听说过这次访问,但到底访问经过如何他们并不清楚。
王琦:西盖罗斯只是在1956年来过中国一次。我在1951年就知道这位画家的名字。我在上海的时候看见有一本翻译的小册子。第一篇就是介绍西盖罗斯。
郑胜天:是谁翻译的?
王琦:是一位不知名的翻译家。小册子中有几篇文章,介绍了好多国外的艺术家。1956年我听说西盖罗斯要来当然很高兴。刚好那时美协指定我接待他,我就更高兴了。我那时在中央美术学院教书。美院的教师参加外事活动比较多。所以美协外联部基本上心里有数:哪些人要请什么人出面接待,是经过考虑的。张锷(美协干部)先就告诉我:西盖罗斯快来了。美协已确定由你来接待。我当然很高兴。
郑胜天:美协那时具体由谁负责这件事?
王琦:蔡若虹、华君武。管外事的是一个女同志张富珍(音),但主要还是蔡若虹。江丰那时在美术学院。
郑胜天:西盖罗斯是被邀请来的吗?
王琦先生
王琦先生在谈话
王琦:是由对外文化委员会邀请的,还不是美协。但是因为来的是一位画家,对外文委就责成美协负责接待。美协让我出面。开过两次座谈会。一次是全北京市的美协会员。有几百人参加。
郑胜天:在什么地方?
王琦:在北京的劳动人民文化宫。规模比较大,是蔡若虹主持的。请西盖罗斯作报告。他谈了墨西哥美术发展的情况。特别是墨西哥壁画和版画的情况,谈得最多。他来的时候是讲法文,有一个法文翻译。在场的懂的法文的不多。我因为以前在法国新闻处工作过一两年,懂得一点法文。
郑胜天:所以你可以帮助翻译?
王琦:他有个字老是翻译不下来。西盖罗斯说墨西哥壁画家、版画家都有一个很大的作坊。这位法文翻译不懂“作坊”是什么意思。他老是搞不清楚,说是“画画的地方”或“工作的地方”。我就告诉他是“作坊”。西盖罗斯在谈墨西哥壁画与版画的趋势时说,这两个画种是最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是最容易在民间普及的艺术。
郑胜天:当时有没有放映幻灯?
王琦:有幻灯。放了墨西哥艺术家奥罗斯科(Jose Clemente Orozco)、里维拉(Diego Rivera)的作品。重要的作品都放了。主要放他自己的作品比较多。如《法西斯过程》、《夸特莫克与神怪》,特别是壁画《新民主》,因为这件作品是实现他的一个理论的代表作。他发明了一种旋转式的透视。他的壁画不论从正面去看,还是从左右面去看,画中的人物都是对准着观众,是一种转动式的透视。《新民主》画面上是一个很强壮肌肉发达的女人,两只手伸向前方。你从正面看是伸向前方;从侧面看也是伸向前方。这张画放得最多。另外他也放了一些别的作品。后来美协又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座谈会。
郑胜天:他一共在北京待了多久?
王琦:在北京差不多十来天。还没有开小型座谈会之前,北京正在开第二届全国版画展览。我陪他去看了全国版画展。他看得很仔细。他觉得中国和墨西哥的版画都是为革命大众服务的,是革命的艺术,大众的艺术,雅俗共赏的艺术。这是墨西哥与中国艺术的共同点。后来在美协的外宾接待室开了个小型的座谈会。参加的人不是很多。也是蔡若虹主持会议。有吴作人、董希文、我、李宗津和王式廓。就是很少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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