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义：放飞灵魂——纳兰霍原作中国首展有感

　　西班牙当代画家爱德华多·纳兰霍的中国首次油画、版画作品展于2017年1月7日—17日在北京中国美术馆隆重推出。我作为嘉宾，受邀出席12日的专家研讨会和开幕式，得以一睹这位超现实主义画家的大量真迹。艺术无国界，中国与西班牙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纳兰霍的作品依然能令我们震撼和感动，它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给了我们许多从未有过的感受和启示。

　　不同时期的作品反映出纳兰霍绘画风格从古典到现代、从现代到当代的发展历程。与一些绘画大师相比，他的艺术个性突出，独创精神鲜明。纳兰霍最令人震惊的独到之处有两点：其一，他能将写实与写意、完整与破碎、清晰与朦胧、真实与虚幻、过去与未来、传统与当下等各种矛盾因素完美地统一在他的思想和作品中。简单称他为超现实主义画家是不全面的，其实，他也是一位超级写实主义画家。他一方面继承了传统，用极端写实的手法描绘事物;一方面发挥空前的想象，创造梦幻般的非现实空间。其二，绘画本身是平面艺术，但纳兰霍在他的作品中通过对结构重建、拼凑组合、视角转移等多种手法，使本来绘画展示的二维空间，变成了三维视觉空间。使画面更具有立体感，更具有感召力。

　　就传统而言，西班牙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所存世界遗产就有37处，据世界各国之首。出现过很多位世界级绘画大师。从纳兰霍的绘画中可见他受到了前辈绘画大师委拉斯凯兹(1599-1660)、戈雅(1746-1828)、米罗(1893-1983)、毕加索(1881-1973)、达利(1904-1989)等的广泛影响。对于油画、版画一些基本要素，比如色彩、光线、构图、透视等都具有超凡的驾驭力。人物表现既严谨又工细，用笔干净利落，对细节的细腻描绘更有独到之处。他无疑是一位集大成者。而在创新方面，他依据潜意识，发挥想象力，追赶新潮流，打破常规，随心所欲造境、造意。综合使用极端、颠覆、离奇等各种浪漫主义手法，使作品充满神秘的韵味和蒙太奇色彩。用中国绘画语言评价他的作品可以说是画中有景，有戏，有诗，有韵。

《瓦内萨在海滩》（图一）

　　第一位拒绝领取诺贝尔奖的得主，即20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哲学家萨特曾经说过“美并非是单一的，它必须是两种因素的统一：一是他的可视性;二是他的隐蔽性。”，纳兰霍的绘画正是这种统一的代表作。可视性表现在他的图视上，隐蔽性指的是他蕴含的思维。任何艺术作品的生命力不在于他的表现形式，而在于他所拥有的内涵和外延。纳兰霍的作品一部分是传统经典写实，一部分是充满梦幻与离奇，二者的奇特结合，极具宗教和哲学的意味，让人观后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以我们这次展览中见到的作品为例，《瓦内萨在海滩》(图一)是油画作品。整个画面给人一种唯美和谐的感觉。对人体的描绘采取素描关系为主的间接色彩法，尤其是他惟妙惟肖地描绘人物肌肤细腻的色彩变化，可以极其到位地表现人物的质感和体感，使人物具有了生命力和感染力。视觉中心是瓦内萨躺在沙滩上的生命活体。姿态优美惬意，大海、蓝天，以及从云层中透过来的阳光令整个画面表现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快乐的感觉。细小部分的描写也十分生动，女子肚脐上画了一颗晶莹的珍珠，珍珠本是大海所有，从中可以联想到生命的起源，物种间的关联。画中女子右手中指带的戒指，清晰可见，说明她正处于热恋中，从她的表情可以感受到她对爱人的渴望期待或是思念之情。从画中还可以看出画家对传统技艺的把握已经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并明显受到法国印象派绘画的影响。绘画展示出丰富的的内涵，为观者提供了充分的诱惑力和想象力。

《顶伤斗牛士》（图二）

　　《顶伤斗牛士》(图二)这幅版画描绘的是斗牛的一个场景。斗牛是西班牙的国粹，是西班牙人民非常热爱的一项活动。但是近年来也有很多动物保护者对斗牛的残酷性提出质疑。斗牛一方面展示了勇士们的顽强拼搏精神，另一方面也展示了暴力和血腥。这幅版画刻画了身负重伤的牛顶伤斗牛士这一惊险瞬间，用写实的手法描绘出牛的壮硕凶猛和斗牛士的惊讶和恐惧。整个画面充满了力度与动感，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力。斗牛士的帽子和盔甲已经脱落，被牛顶在空中，神色慌张。牛已经身受重伤，但仍在奋力拼搏。人与牛的最终结局如何?不得而知!这幅画外延深厚，给人们很深的警示作用：人和动物之间更应该和谐相处，不能以生命为儿戏。生命之间的争斗往往胜负难料，斗争的结果经常会两败俱伤。两者相斗的结果必有所害。

《大海和宇宙》（图三）

　　《大海和宇宙》(图三)实际是一幅既传统又梦幻的作品。下面是海滩连接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面是不同色调混合而成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中间用幻影般的图式刻画出大海之上一对男女拥抱亲吻的唯美画面，给人的感觉是这对男女下接大海，上接天际。他们紧紧拥抱亲吻在一起，执着专一，整个身心都浸润在热爱之中。大海和宇宙是宽广的，爱情是博大的。所有的生命都发源于海洋，天、地、人都存在宇宙空间。大海与人的爱都是博大永恒的。生命有限，但爱情永恒。画面表达出亦真亦幻的精神世界，打破了时空的交错。梦幻的方式既可以追忆过去，也可以遥想未来。作者通过分解重构来打破我们对正常空间的理解，本来完整的物品可以分割，逻辑上没有必然联系的事物可以组合到一起，产生一种新奇的视觉形象，既有传统的观念又有创造性思考，新奇、诡异而神秘。

　　通过这三幅作品，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实际是用他的传统技法和超现实思维描绘当代人的心灵景观，以揭示人类的生命、生存与生活的种种现象与本质。有肯定和否定，也有疑问和迷惑，还有“天问”式的期待与祈盼。

　　观看纳兰霍的作品，我觉得至少有两点启迪：一是绘画的技艺要高超，对传统经典一定要继承到位。二是要脱离各种思想约束，使思维自由化，能够放飞灵魂。炉火纯青的技艺是基础，激情与想象是根本动力。真正伟大艺术家，应该既是大工匠，又是思想家或哲学家。古今中外，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