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禾青：大师，还是凤姐？

　　说起网红凤姐，几乎无人不知。一个庸常女子，能在世界上网民最多的国度，迅速蹿红，声名远播海外，惊动诸如《人物》《纽约邮报》等美国主流媒体，已经不是用奇迹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就这!与早已声名贯耳的某艺术大师相较，只能算是小巫。大师早年成名，至今热度不退，即便因某些原因出走海外，也仍然成为当时人们热议的话题。如今已至耄耋之年，可仍老骥伏枥，动作不断。近期，大师在荣宝斋创造了开展当天便销售3个多亿的业绩奇迹。这究竟是大师作品的物有所值，还是以艺术之名制造的商业效应，我们不妨一探究竟。

　　大师名号很多，诸如书画巨匠、当代大儒、国学大师、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诗人……只要代表诗书画、文史哲、儒释道等修为水准最高称谓的符号，大师几乎一个不落，笔者为行文需要，迫不得已在“大师”“巨匠”“巨擘”“大家”这些称谓符号中择其一以冠之，也许委屈了大师,否则真不知这篇文章要写多长!这让人奇怪，人生短短百年，活了97岁的白石老人以“长绳系日”的严谨治学态度，才成就了书画大师称谓，真不知这位大师怎能成就如此大学问?让人联想到大师的名言：“画分九品。四品已成大师，凤毛麟角;五品，谓之巨匠，五百年出一位;六品，可称魔鬼，从未看到。我坐四望五，以待来日。”大师就这样以自慰和昭告天下的方式自封为五百年一遇的大师。众所周知，如大师这般尊称都是后人对成就卓著的前人的加冕，还没人自封。大师其他冠以名前的名号莫不也是以此类推?鲁迅先生说：别人称谓我的家很多，但我只一家——作家。笔者臆测，鲁迅先生不接受别人给予的那些称谓，也许是谦虚，更可能是担心别人把“万金油”(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精)的俗称冠在了自己头上。当然，“坐四望五”的大师又怎会认为鲁迅先生、白石老人还是个人物!

　　大师是学问大家，著作等身那是自然!早些年还将手扶在所出半人之高的书上照了一张照片，多么浅显易懂的成语注释!虽有些显摆张扬，甚至幽默了些，但不识字的人也能一眼明了。这就是大师智慧的过人之处，也是大师之所以为大师的明证!可曹雪芹一生只著了一部《红楼梦》，并没著作等身，后人仍顶礼膜拜。所以，著书立说讲究的是学问的内容和品质，而不是充数的印书，更不是以装点门面为目的的“著作等身”。若如此，也只能将著作等身看成是作秀和显摆的道具，正如大师与迎春书画展同步推出的“宇宙无限，初心不朽”的讲座。你看，大师爱秀、喜大的秉性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原因而有所改变。大师将总书记的语录活学活用，并畅想与浩瀚的宇宙对接，又岂能是眼光局限在地球上的人们所能体味和臆测的呢!据说，讲座的内容马上也要结集出版，这为大师的著作等身又增添了新高度。不客气地讲，这些除了增加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就不了学问艺术的高峰，因为攀登高峰最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匍匐前行，而不是摇晃着脑袋的“初心不朽”的小和尚念经，更不是将山丘投影成高峰的魔幻戏法!

　　大师之所以自封、强调和显摆自己那么多的名号和满腹的经纶，其实是在为一场接一场大戏做着精心的排练和预热。这些前期的准备是必须的，也是长期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确保大戏演出圆满成功——书画作品的大卖!这才是其最终的目的!又是何等的高瞻远瞩!若说大师书画真有此分量，我们姑且不谈，甚至顶礼膜拜。但此次在荣宝斋的偶遇，仍然让笔者惊诧不已，大师将自己提倡的“回归古典，回归自然”的绘画法则几十年贯彻得不走样，也可堪称绝无仅有，可这难免让人怀疑是为其“就那么几招几式的无能为力的辩解”!具体来看，画作仍然是谁也无法辨识也无法比较的那几位古典人物和人们常见的那几个动物，线仍然是硬笔似的线，用墨还是无法与表现的物象有机融合。有批评家说是连环画的放大，在笔者看来，更像是大师对其早年画钢笔画的眷恋!所以，大师在经过反复润饰的《自述》中言：“我自以为几根衣纹便足以睥睨南宋，与梁楷伯仲”，便成了可笑的虚狂之语。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师画了几十年的画，不少作品还是将结构比例进行了“无意识的夸张”!至于书法，如果那些算子似的字可以称之为书法的话，那就暂且这样称之吧!较之以前虽少了一些“锯齿”和“妄生的圭角”，却多了些许油滑，但毕竟成了字。落款的行书仍是钢笔字的毛笔写法，配其画，真可谓“相得益彰”!这就是“坐四望五”的大师的料!获取大师名号的门槛难道就这么高吗?若是如此，难怪现在“大师”“巨匠”等等自冠称谓的人满大街乱窜!

　　看看大师蹿红的招式，分明是花拳绣腿，却偏偏出来制造那么多、那么大的动静，闹得朗朗乾坤，烟雾缭绕!在我们有着几千年璀璨文化的国度里，即使在积贫积弱、战乱动荡的艰难岁月，也未曾缺少文化艺术人才，现在国家繁荣安定，又岂能无人到任由几个网红似的人物招摇!如果我们不透析这类现象的实质，仍将是一如既往的无所作为和无关痛痒。显然，无论是网红，还是大师，仅凭一己之力难以制造这么大的社会效应，充其量不过是共谋，我们必须直面他们的幕后推手——制造产值和利润的庸俗文化集团。是的，正是他们用掌握的大众媒界，以制造商品的方式制造网红和网红似的大师，实质就是要在文化艺术市场翻云覆雨。因此，网红、大师于他们来讲，只是一个能指的符码，只要符合他们利益需要，所指是谁已不重要，当然是有料也好，无料也罢!

　　文化艺术是民族的汩汩血脉，这些利益集团正在以数钱的方式脏污和亵渎，可怕之处正在于此，又岂能由他们任性胡为!我们若是熟视无睹或袖手旁观，无疑就是他们的帮凶。所以，正本清源是我们每位文化艺术工作者任重道远的责任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