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风：“天女散花”将展览带入艺术新维度

　　物的归属与再造：天女散花的时代场域

　　——谈李磊艺术的多维空间

　　一

　　“若知道我们喝的水不增不减，我们呼吸的空气不净不浊、不沉不没，就比较能了知空性了。”生命就是不断体悟“空性”这一本质的历程。空性的思想，是佛教的基本立场，也是李磊艺术的创作基点和背景，而“生命的直观体验”则是李磊艺术创作的方法论。题为“天女散花”的整场展览在这个语境下，围绕“空性”这一价值核心，旋转环绕，经由一番心灵的漫游和解读，诠释着对生命的静观与冥思、浪漫与寂灭，处处可见精神与物质、时间与空间、生命与存在的互文关系。

　　本次展览是李磊近五年来艺术创作的集大成，借由绘画、装置、雕塑、影像等多种语言形式对传统静态的抽象元素进行演绎变幻，建构一场静谧而又暗涌的戏剧场域。公众的情绪可随展览空间与作品交汇产生变化，在激昂﹑喧嚣﹑纠结﹑弥漫和沉思间穿梭。展览充分利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多面的空间，展现李磊在创作方法和视觉本体方面的探索，并于空间思索与空间叙事中最大限度的捶打“天女散花”这一展览主题。

借来一江春水1，布上丙烯，100x80cm，2015

　　二

　　展览主题“天女散花”源自《维摩诘所说经》的经典故事。在故事中，文殊菩萨与维摩诘居士讨论“本性空相”，这时居士的房间里有一位天女现身出来，向诸菩萨、大弟子播散天花。天花从菩萨身上滑落下去，却沾在大弟子们的衣服上不落下。大弟子们急得使出各种神通想让花落下去，但花始终沾在衣服上不曾落下。天女就问舍利弗：“你为什么要想法将花除去?”舍利弗说：“出家人不能戴花。戴花犯戒。不遵从佛法。”天女道：“这花不是人间普通的花，怎么戴着犯戒呢?是你自己有分别心吧，觉得戴花就是犯戒，不戴花就不是犯戒…有分别心就是不遵从佛法，无分别心才是遵从佛法。你看菩萨们心中没有分别心，所以天花不沾菩萨的衣服。你有畏惧的心思，所以天花就会沾在你的衣服上。如果人畏惧生死，就会受到色、声、香、味、触的干扰而远离法，如果没有畏惧，色、声、香、味、触又怎么能干扰你呢，你又怎么会被这些所左右呢?你旧有的习惯都除去了，天花自然就不沾身了。”

海上花191，布上丙烯，180x150cm,2014

　　这个拥有美丽名字的佛经故事，留给人们很多亟待提出和探索的命题：诸如，物理世界是否由心理构成?宇宙万有的本性是否没有固定的属性?时间是否可以超越?空间是否可以折叠?人类以外是否有更加多样的智慧生命?如何超越我们固有的思想模式?如何进入可能存在的多维世界……作为一位具有多重身份的艺术践行者，李磊尝试着用多维的语言与方法去琢磨、体会、阐释他对这些命题的关照，并试图以多元的视觉和触感模式，向学界与公众共享他的观察与思考。

　　此次展览强调戏剧性的仪式感，通过“世俗的繁华”、“心灵的反思”、“精神的远望”三个主题篇章以及“生”与“死”的两条主要流线的构建，展示李磊十余组系列作品，以一种相互关联的整体框架，折射其对生命本质“空性”的表述，同时以佛教故事的艺术再造呼应宇宙的永恒命题——“万物源于道，道显于万物”。展览以交响乐的节奏感和古希腊悲剧的戏剧张力为基本调性，在宏大的、向上的、严谨的结构中将独立的物(现成材料)进行重组、改造、混编，形成独特的李磊式的综合体艺术样式，并与不同的场域空间发生抒情而悠长的交融，充分展现出艺术家对材料与“原物”的掌控能力，营造出有别于传统抽象艺术的静态形制，拓展了具有学理性的空间叙事、空间抒情和空间思辨的艺术样式。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展览的戏剧旨在超越个体化的感官体验，试图在诗性的叙事方式中，借由对鲜明的个人情感际遇表现，映射时代的普世价值，进而展现人类整体命运的变迁和宿命，传递有关社会的、历史的以及宇宙语境下的生命张力。展览试图在一种起承转合、抑扬顿挫的节奏中促使观众和作品之间生发一种“情绪摩擦”，从现实社会的表象入手，通过“生”与“死”的展览流线引导观众对作品进行观看和体验，使之思绪从世俗的快乐转念为快乐消亡后的反省，并最终提示出对宏大宇宙的人文关照和平静观感之后的抽象官能境界。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布上丙烯，150x100cm,2015

　　主题为“世俗的繁华”的第一篇章囊括了 “天花乱坠”(悬挂装置)、“五彩祈愿”(转盒子)、“海上花”(绘画)和“庞贝的焰火”(绘画)等一系列作品。这些作品以丰富的视觉方式集中展现了繁华的世俗，向公众传达李磊如何用传统文化的概念构筑美丽的寓言，探讨生命的漂泊与无常。在这一系列作品中，热烈的色彩艳而不妖，以一种深谙生命的方式自然流淌，体现出存在主义的焦虑和危机。历史图景和当下图像的融合与超越表征着生命的冲动与膨胀、消散与重聚，也是李磊所谓的“追求生命质感”的心灵印象，观众在这一主题版块中足以体验到一种高昂的情绪，而具有互动特征的装置作品更是促使公众穿越其中并在互动中共同参与创作，成为展览中“繁华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主题为“心灵的反思”的第二篇章主要包括了 “佛不语”(雕塑群)等主体雕塑，抽象观念化的作品从内蕴的历史文化积淀中释放能量，在看似单纯的空间构架中揭示生命的诞生与消亡、心理的脆弱与强大，诠释现代人对生命本质的执着和内在精神的观照。

　　主题为“精神的远望”的第三篇章，包括“上善若水”(绘画)、“止观”(绘画)和“天女散花”(装置)等系列作品。沉迷于中国传统哲学的李磊，很多作品都关乎道家哲学的人生智慧，展现艺术的直观思索，以及对当下图像世界的反省、对生命的存在与价值的追问。艺术家在直面当下反思后的精神远望与前两章节中对时间与生命关系的探讨是一致的，这些单体作品超越了简单的形式概念，着力追溯艺术本质而自由舒展。

　　天问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