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aret Dikovitskaya “Theoretical Framework” in Visual Culture: the Study of the Visual after the Cultural Turn.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2005.
《视觉文化研究·理论框架》选自蒂柯维茨卡娅的《视觉文化:文化转向后的视觉研究》,是该书第一章的全部内容。关于该书及其作者简介,可参见《视觉文化研究·文献综述·导读》,此处不赘述。事实上,本章理论框架在学术性质上也是文献综述,但属于前一篇导读所说的第二种综述,即专题阐述,偏向对某些重要理论或概念的具体探讨,论述并评价关键文献。
这些关键文献是作者本人对其他学者所进行的访谈,作者通过分析、阐述作为第一手材料的访谈,来探索当代视觉文化研究的领域、对象与方法,以此探索、构建理论框架。本章分两节,第一节考察视觉研究的谱系和对象,第二节考察视觉研究的方法,关注介于艺术史和文化研究之间的方法。
关于视觉文化研究的领域,照当代学者们的一般说法,主要是今日传媒所涉的各种视觉图像,如影视、广告、网络图像、通俗读物、电子游戏等流行文化现象中的图像,以及摄影、视觉艺术等正统的高雅文化。在这些视觉文化领域中,研究者们关注的主要对象是图像,包括独立的静止图像,如单幅图片,以及连续的活动图像,如电影和电视作品。研究这些对象时,学者们关注图像的内在构成机制和传播功能,以及二者的关系。
由于有了这些关注,便有了所谓“图像转向”之说。为了阐述这一转向,作者蒂柯维茨卡娅认为,我们应该先关注作为前提的“文化转向”,而这又必须突破过去所谓的“高雅”与“低俗”文化之间的界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视觉文化研究才是跨学科的,不仅涉及了艺术史研究和哲学研究,更涉及了文化研究、批评理论、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专业,也因此而引入了各学科的研究方法,例如精神分析、形式分析、阐释学之类。其中,作为艺术史之研究方法的图像学,可以被看成是阐释学在视觉研究方面的一种具体的认识方法和解读方法。
同时,与跨学科性相关,学者们有一个具体的思考,这就是“艺术史”和“艺术的历史”之异同问题。前者是在艺术研究的语境中考察艺术的发展,学科名称为art history,后者则是在历史研究的语境中考察艺术的发展,学科名称为history of art。然而有些学者对此问题的考察却陷入了文字游戏,辨而不清,未能给出确切的说法。事实上,在学科分类的实践中,这两个术语大同小异,可以互换使用,所指基本相同。今日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其要害在于艺术史研究和视觉文化研究的跨学科性。
蒂柯维茨卡娅并没有讨论具体的研究方法,但她在学科跨界中指出了一个有关视觉认识和研究方法的重要问题:视觉文化研究得益于当代批评理论和方法,以“再现”概念为中心。换言之,视觉文化研究是对图像再现的研究,无论是在哪个学科领域,无论采用何种具体方法,无论研究对象以何种形态出现,图像的视觉秩序和图像的再现功能(包括叙事功能)都是研究的重心。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就涉足了一个有关“外在研究”(extrinsic study)与“内在研究”(intrinsic study)的老话题,前者对应于再现论,后者对应于形式主义。
为了指出这个老旧话题的当代意义,我们在此有必要暂时离开蒂柯维茨卡娅而转向半个世纪前一位美国学者对文学理论的阐述,这就是艾布拉姆斯(M.H. Abrams, 1912-)的名著《镜与灯》(The Mirror and The Lamp,1953)。这部书是对浪漫主义文学的研究,但作者却在书中对形式主义及其以前的文学认识论和本体论进行了精到的总结与归纳。艾布拉姆斯用类比的方式提出了一个二元的认识论,以此描述文学的双重性:一是模仿和再现,作品像镜子一样反映外部世界,另一是表现,作品像明灯一样从内心发出光来照亮这个世界。由于有这样的认识,艾布拉姆斯以作品为中心而构建(实为总结、归纳)了一个四项世界:作品与作者的关系、作品与外界的关系、作品与读者的关系、作品与自身的关系。
前三项关系主要涉及外在研究,后一项主要涉及内在研究,各项都自有一套理论与方法。例如,表现论基本上用于解说作品与作者的关系,认为作品是作者进行自我表现的产物,就像一盏明灯发出光芒。模仿论、再现论基本上用于解说作品与外界的关系,认为作品是对外部世界的反映,就像镜子,既客观也主观。在《镜与灯》之后才新起的读者反映批评和接受美学则多用于解说作品与读者的关系,认为是读者的阅读和阐释,才使作品的含义得以实现。形式主义多用于解说作品与其自身的内部关系,即作品的自治机制和形式构成。
在此处的研究方法问题上,视觉文化研究中隐藏着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矛盾:作为后现代以来与文化研究密切相关的新兴的跨学科研究,视觉文化研究偏重外在研究,然而,由于对图像的重视,特别是对图像内部之构成机制的重视,视觉文化研究又不得不偏向内在研究。虽然蒂柯维茨卡娅没有表明自己的偏向,但阅读她的著述,我们却能读出她双管齐下,强调内外相伴的二元论:将历史与艺术看作一对范畴,将文化与视觉也当成一对范畴,其中,历史与文化偏向外在,艺术与视觉偏向内在。
在蒂柯维茨卡娅的访谈中,当代学者米歇尔认为视觉文化是对视觉构成(视觉秩序)的本体研究,而不再是对“看”的研究,这大体上是形式主义的内在研究的观点。与此相反,瓦堡学派的传统流传至今,主张社会政治批评,这是当代文化批评的主要由来,大体上属于外在研究。
就当代批评理论而言,学者们对研究方法有各种不同的分类和表述。有的比较概略笼统,如外在与内在二分法,有的则比较具体详细,例如按照派别或模式来分类。由于视觉文化研究是跨学科的,而在各学科之不同研究领域里研究不同的具体对象,有着不同的具体方法。所以,我们从学科划分的角度来归纳视觉文化研究的方法,既可回避事无巨细,也避免过于笼统,同时又言之有物、有的放矢。于是,我们可以将各种方法归入四大学科。在哲学方法中,最重要的是现象学、阐释学、接受美学(读者反应批评)这一步步具体、层层递进的发展脉络,其中包括潘诺夫斯基的经典图像学和米歇尔的当代图像理论。在语言学方法中,最重要的是形式主义的发展,计有索绪尔语言学、俄国形式主义、符号学、法国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以及欧美的解构主义。在心理学方法中,弗洛伊德、荣格、克莱恩、温尼科特、皮亚杰、拉康等精神分析学家们先后提出的不同学说,也具有学科跨界的特征,如象拉康理论与结构主义的关联便是一例。在文化学方法中,传播研究尤为重要,而在今日的全球化思潮中,市场研究与营销方法也对视觉文化研究有着方法论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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