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之一汪士慎《蕉阴试茗》云:“平生煮泉百千瓮,不信翻令一目盲。”并自注云:“医云嗜茗过甚,则血气耗,致令目皆眚。”嗜茶如命的汪士慎,晚年因饮茶过度而致双目失明。人在草木间,饮茶本是文人重要的闲雅之事,而汪氏对茶却因过度喜好而获疾,不免让人惋惜不已。
由此联想到时下那些过度“喜好”书画的事。
近日,某画家在北京一老字号画廊举行迎春画展,可谓风动业界,频频刷屏。据说开幕前夜,店外就排起了百米长的预定队伍;开展之日,那些高达60万一平尺的作品被抢购一空,场面实在震撼,以致于让余怀疑:这是画展现场吗?商场搞促销、农贸市场处理白菜的架势也没这热闹呀!众人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疯狂抢购被一些人解读为“其艺术价值高”、“艺术市场春天的到来”等等。我看未必,因为价格不等于价值,疯抢未必是收藏,这种过度的“喜好”实乃是一些有钱人的投机行为,通过名人字画的购买,附庸风雅、鼓吹显摆、投资炒作而已。
于喜好书画创作者而言,勤奋用功是必要的基础条件,古有“废纸三千”、“池水尽墨”、“退笔成冢”、“芭蕉练字”之传说,这些自是后人学习的楷模。一些人不得其昧,徒摹其形,如某国际艺术大师“20年间练习书画用去多达30多吨的墨汁,纸张加起来可堆满8个房间。”如此吹牛,本想显示自己对书画艺术的至深“喜好”,没想到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东汉赵壹《非草书》中有一段对学书者刻苦用功的描述:“专用为务,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座,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鳃出血,犹不休辍。”这些学书者可谓废寝忘食、心无旁骛,以至于衣服蹭黑、嘴和牙也是黑的,磨穿了臂肘、硌破了皮,折断了指甲、凹陷了腮帮,却依旧坚持不懈。如此学书让人心生恐怖,看来过度“喜好”书画而用苦功,要不得。
书画学习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一些官员以此为借口而涉足书画圈。有此雅好实为可贵,可个别人本意不在此,而是披着“文艺范儿”的马甲,装成“雅官”一个,接受雅贿、进行雅贪,在高雅的旗号下进行权钱交易,形成了“雅腐”。结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这种对书画艺术的“喜好”实在是太过度、过分了吧!
一些人由于过度“喜爱”书画艺术,自是有非常人之举。把搞怪出奇视为书画创新,把拉帮结伙视为开宗立派,把吹牛忽悠视为宣传推广,把无知愚昧视为自家风格等,如此之乱象令人堪忧。
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说“世间万物皆有度,无度胜事亦苦海。”喜欢书画艺术是高雅之事,但若过度,就成了贪婪,坠入野狐禅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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