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铁(1916—2009)原名鼎,字若木,号大铁,江苏常熟人,出生于常熟大渔商世家。为杨云史、于右任、张善孖与张大千(大风堂)三家弟子,与张珩(葱玉)和谭敬(龢庵)是结拜兄弟。著名词人、诗人、书画家、鉴藏家、藏书家、高级土木工程师,曾被盟兄谭敬谑称为“江南第一风流才子”。著有《梓人韵语》(南京出版社1993年版)、《西邻志稿》(未刊行),与包立民合编《张大千诗文集编年》(荣宝斋出版社1990年版)等。2016年是曹大铁先生(以下简称“曹公”)诞辰一百周年,曹公幼子曹公度与常熟作家蓝弧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撰写、增删,出版了42万字的《曹大铁传》,并同时出版《曹大铁年谱》一书。
曹公九十四岁的一生,既丰富多彩,充满传奇,又历经磨难坎坷,九死一生。他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少年至青年时期(1949年以前);落难阶段(1949年以后至“文化大革命”结束);劫后余生,苦尽甘来(1979年平反昭雪至2009年逝世)。曹公在五岁时,父亲为他与弟弟曹鼒(字若水,1918—1940)聘请邑中饱学儒士陶天骥、陶翥云兄弟为塾师,打下了坚实的国学、艺文、书法基础;十二岁时延师学英文,母亲王凤兮亲自教兄弟二人数学(包括函数、代数等)。十年私塾学习后,兄弟二人才以“同等学历”入读常熟私立孝友初中二年级下。曹公十七岁后到上海读高中,毕业后考入浙江杭州教会之江大学土木工程系(后更名为建筑系),因抗战爆发而在多年后获得学士学位。
曹公幼喜丹青,其父曾想让他拜表舅、苏州名画家陈迦庵为师学画,但他却说:“要么不拜,要拜就拜张大千。”1936年春,曹公由陈迦庵引荐、吴湖帆作保,在苏州网师园殿春簃拜张善孖、张大千昆仲为师,成为大风堂入室弟子,此成为曹公艺术生涯的重要转折点。在上一年,曹公已在上海拜于右任为师学习书法,并赐其号曰“尔九”,典出《楚辞·九歌·大司命》。1939年起,用“曹大铁”之名在上海、南京、无锡登报订润开始公开卖画,从此成为半职业画家。在此期间先后结识上海名书画家唐云、陆俨少、白蕉、邓散木、周鍊霞、王季迁、徐邦达等人。
曹公与年长二岁的张珩结交并成为异姓兄弟和终生挚友,纯属偶然。1938年,曹公在古画、古籍收藏家孙伯绳(祖籍绍兴、迁居常熟、长住上海)的静虚斋中初识张珩,但当时并无过于主动结交。后来,张在孙处见歌行诗二十二首并词稿一束,颇为喜欢,即询是何人所作,知是曹公所作。即专程驱车赴常熟,恰曹去苏州,张又赶赴苏州,晚间两人相会于皇后饭店,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交盏举杯,纵谈至午夜,从此两人正式订交,此后十年间(1938—1948),用曹公的话:“晨夕相叙,未尝离失,异姓兄弟也。”当年张珩之所以要“萧何月下追韩信”,说出来颇为可笑。已婚的他当时正在追求上海百乐门红舞女谢丽丽,因自己不擅长写长庆体(亦称元白体)叙事古诗,所以想请曹公代笔写一篇赠给丽丽。但当时曹公以为似由葱玉自己写为妥,至少稍后再作考虑,遂予以婉拒。直到1949春,谢丽丽在家乡吴兴病逝后,曹公在中秋节完成了《丽人行》长诗。曹公与张珩结识并相知相惜,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或许仅次于拜师大风堂。张珩将他带进了一个更为高层次的鉴藏圈,也由此结交了当时一批顶级的收藏家;其次,张珩当时雄厚的财力,也为曹公后来经商提供了经济基础与人脉资源,曹公、张珩、谭敬三人曾成立上海联丰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经营贸易,张、谭任正副董事长,曹任总经理。1948年夏,洞察时势的张珩与曹公两人决定,结束所有的商业活动,然后相约偕隐常熟做寓公。当时张大千已准备离开大陆,曾邀请曹公同行,但他婉拒恩师说:“吾与张、谭二盟兄有约在先,实难从命,不得已,只能‘负师从兄’了。”张大千无言以对,从此师生永别,再未相见。由此可知张珩在他心中的地位。
张大千真不愧是一个“老江湖”,似乎有什么“先知先觉”。曹公在1949年后,先后在杭州、合肥两地从事土木工程的设计计算。空余时间,与当地的一些雅好书画、古籍、艺文的朋友交往游历,虽然当年的风光早已不再,但也算是差强人意,自我寻乐,而且有时还私下卖画取润。但到了反右运动至“文革”时期,恶运连连,牢狱之灾,受尽磨难,妻离家破,就差一死。在《曹大铁传》的第十二章、第十三章中有较为详细的叙述,令人不忍卒读。
本传记的第十二章中,还记录了曹公在合肥“劳改”时期的难友十七人的简介。它们取材于其中的一位难友丁呈祥晚年所写的未发表过的回忆录文稿,极具史料价值和震撼力,其中有留学归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学教授、专业工程师和原籍上海大户人家的闺秀或女大学生(由上海遣送安徽白茅岭劳改农场)等。这些人的遭遇,原本在传记中可写可不写,但作者秉着良知和正义感,将他们一一写进书中,告知后人。
名人传记,大致有三种写法:一是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的“高大上”型,此所谓“可爱而不可信”;二是专挖传主隐私的“扒粪逐臭”型,即所谓“可信而不可爱”;三是平淡无奇,四平八稳,如同嚼蜡的“可有可无”型。而其中最受古今人喜阅的是第二种,但此类传记品味鄙陋,十九皆道听途说。名人传记中的私生活或个人隐私,历来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稍有不慎,恐怕难免不会引起法律纠纷。所以一般的传记作者皆避而远之,欲言又止。
《曹大铁传》以少有的勇气和心胸,秉承“旨在如实,为史留真”的理念,来叙述和评点曹公一生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状况,真可谓“无事不可与人说”。曹公一生先后有过六次婚姻:原配王渭銶(1917—1943),以后陆续为沈琳(中共地下党员,由张珩、唐云作媒)、邵淑英(又名邵惠子,仅半年婚姻)、汪明华(因曹公成为“右派”而离婚,晚年两人再结合)、周惠芬(安徽“难友”,曹公度生母)、陈芳草(小曹公三十岁,因长子公照强力反对而离婚)。另外,还有宓斐雯(同居未结婚)。曹公一生有“女人缘”,故他还有红颜知己(徐帘秋、女道士萧杨及李梅先)、情人和女弟子(丁某、吴某)等多人,真可谓“半生缠绵花丛中”。盟兄谭敬曾赠其一方印章,印文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但究竟应该如何在传记中以知世论人之理念,来厘清和评论曹公与这些女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及与子女之间的纠纷?在本传记的第十四章中,有《妻子、情人、女友及其他》一节来论述此一敏感话题。在此章节中有明确的观点:“还有许多令铁公(即曹大铁)激情澎湃心花怒放诗兴勃发的女人,在这本传记中会付诸阙如。但铁公终其一生,无论年少还是年长,得意还是落寂,顺境还是困境,他对美、对女人,充满情愫与爱欲,这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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