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楼旧藏明代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图轴(局部)。
清代胡芑孙、任薰《吴郡真率会图》,描绘的是当时文人雅集的情形,画中左一是过云楼第一代主人顾文彬。
过云楼旧藏清初陈鸣远制紫砂水盂。(均展方供图)
今天,过云楼于人们而言,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只因,4年前在拍卖场上飙出2.16亿元的部分过云楼藏书,太过惊天动地,至今保持着中国古籍拍卖的世界纪录。落槌的天文数字背后,过云楼是什么样的。近日 于苏州博物馆举办的“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特展,给了人们答案。
过云楼,距今已有近150年历史,实为江南著名的私家藏书楼,位于苏州阊门内铁瓶巷,世有“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之称。来自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图书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南京图书馆、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苏州博物馆、苏州图书馆、苏州市档案馆、常熟博物馆等10家文博机构的84件精品难得聚首,包括过云楼主人顾氏一门所藏宋元明清历代书法、绘画、古籍、碑帖、文房用品以及他们的手迹等,为人们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云楼,不仅仅限于过云楼的收藏概貌,更有以顾氏为代表的前辈收藏家的生活与精神。
第一代主人辞官专事收藏
首先为过云楼赢得盛誉的是书画,而并非最为今人熟知的古籍。这主要得益于过云楼第一代主人顾文彬眼光独到的收藏。
原本,收藏之于顾文彬,只是受父亲顾大澜影响的兴趣爱好。顾文彬1841年中进士,为官半世,1870年,年届60岁的他从苏州来到京城投供谋职,一待就是半年。这段时间,他的毕生志向悄然发生了变化。最终,顾文彬在京城等来的浙江宁绍道台一职倒是不足挂齿,等候期间在琉璃厂以及各大藏家处兜兜转转“淘宝”所获才真真值得一书———日后过云楼很多重要的藏品就出自这段时间。当时,顾文彬心心念念的,是建一座自己的“小天一阁”存放这些藏品,过云楼就这样被建了起来,那是1873年。哪知,小楼建成没几天,他就称疾辞去宁绍道台的官职,回乡专事书画收藏与整理,怡然自得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十卷 《过云楼书画记》,就是顾文彬精选自己所藏书画的250件编撰而成的。此次展览中,人们得缘一见其中被列为卷首的《释智永真草千文卷》。隋朝僧人智永,是书法大家,也是东晋书圣王羲之的六代孙,苏东坡曾评其书“精整之至,反造疏淡”。此墨迹卷首已残,自“龙师火帝”起,共160行,每行12字,为宋以后临本。它曾为董其昌旧藏,卷后有其长跋,其后归冯铨、温启封,有郭尚先、李宗翰二跋。这件珍品与顾文彬之间,还有一段失而复得的缘分,其间的曲折在此次展出的《过云楼日记》《宦游鸿雪》等中有所表露。1870年五月,身处北京的顾文彬在松筠庵的心泉和尚那里见到这件珍品,掩饰不住兴奋,很快便在给儿子顾承的家书中写道:“心泉和尚藏有智永千文墨迹纸本,卷后有思翁两长跋。”一并透露的还有购藏之意。六月初二,顾文彬再观此卷,以150金将其买了下来。不过,仅仅过了两天,顾文彬就退了货———不是不爱,而是当时官职尚无眉目,居京耗资巨大,为珍宝倾囊而出太不切实际。戏剧性的是,次年4月,赴任宁绍道台之后,顾文彬没有忘记至心泉和尚处将此卷再次买下。就在他写于1871年四月二十五日的家书中,人们能感受到珍宝失而复得的狂喜,“智永卷反复审玩,的是奇宝,京中赏鉴家不少,蹉跎至今,仍落吾手,殆有夙缘”。及至十月初五,他在家书中仍难掩喜色,“近来所得之物,只要智永,无疑便已探骊得珠,此外皆鳞爪耳”。
此次展览借自故宫博物院的宋代扬无咎《四梅花卷》,其珍稀程度从其堪称传奇的递藏史中即可略窥一二。在顾文彬收藏以前,它曾经元代柯九思、吴镇,明代的沈周、文徵明、文彭、项元汴,清代的宋荦、笪重光、梁山舟、陆谨庭、程心柏、潘遵祁等人鉴藏,单单布满画卷的各个年代的收藏印就令人叹为观止。扬无咎墨梅的画法很是特别,他以墨笔圈线画墨晕花瓣,“变黑为白”,这种纯用水墨、“疏枝冷蕊,清瘦绝人”的画法,与当时流行的富贵艳冶的“宫梅”情趣有所不同。相传当时有人将扬无咎的作品持入宫中,宋徽宗讥之为“村梅”,认为“不合上意”。扬无咎倒是索性以“奉敕村梅”自题,笔下梅花愈发清爽超凡。深得众藏家青睐的这幅《四梅花卷》为扬无咎69岁应友人范端伯之请而画。画卷分四段描绘梅花从含苞到初绽、到怒放,直至最后凋零的全过程,纯用水墨,不施任何色彩,却分外注重浓、淡、干、湿、焦的变化。枝干皴擦用飞白法,花朵兼以双勾和没骨结合,用笔圆润,既不同于描粉缕金的院派,也不同于落笔草草的逸体,墨韵高华,清气逼人。据说顾文彬当年以一袭貂裘将其交换至过云楼。
追慕唐、宋、元书画,对明四家青睐有加,注重清初前人业已判定的名迹……顾文彬收藏之严谨,从他庋藏选件的取向流露出来。
对文化艺术的敬畏代代相传
过云楼的收藏其实是集成式的,书画以外,还藏有大量的古籍、碑帖、文玩。
领衔天价过云楼藏书拍卖的宋刻《锦绣万花谷》 就出现在了此次展览中。这部书传说在明代就已按页论价,而过云楼竟拥有完整40册,皮纸佳墨,品相精良。这是海内外仅存的孤本,也是目前海内外所藏部头最大的完整宋版书,包罗天文地理人物风情,堪比宋代人的百科全书,难怪清代学者阮元曾有“书成锦绣万花谷,画出天龙八部图”一说。海内仅见的“因”字不损本《曹全碑》也从上海博物馆借出现身展览,让人们一睹真容。《曹全碑》全名为《汉合阳令曹全碑》,刻于东汉时期,是公认的汉代隶书极致的代表作,明朝万历初年于陕西出土。《曹全碑》出土后没多久,就在搬动过程中损毁了右下角的“因”字,后又因狂风吹倒树木被砸断为两段,因此现存碑拓均为受损后的拓片,而过云楼曾经藏有的这一《曹全碑》拓片是明代《曹全碑》出土后的初次拓片,又称“因”字不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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