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在同一时期创作的《白石草堂图》中题诗道:“林密深山好隐居,牛羊常过草都无,昨宵与客还家去,犹指吾家好读书。”有宽敞的房子,可以安静地读书,这是齐白石前半生的奋斗目标,所以,他有“借山翁”、“借山吟馆主者”、“寄园”、“萍翁”、“寄萍堂主人”等称谓,以表达内心对于土地、房屋等安身之所的期望与重视。
齐白石 柏屋图
这,其实也是千百年农耕社会理想的写照,也是其所处时代民众心声的表现。所以,在他的笔下,房前屋后,多有柏树环绕,松荫蔽日,以示长久。其实,民间的习俗,松柏乃长青之物,多植于庙堂等神圣之地,一般老百姓家居是不宜的。齐白石所以敢破习俗,就在于他的一生中多半为无产者,其理想就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且“世袭罔替”。由此,一个平民艺术家的坦荡使其作品无论何时,都让人观之而欣然,彼此无杂念,相逢自坦然。
此幅作品是齐白石为赠送友人仲森先生所作,画中描绘了一颗巨大的松柏树枝叶繁茂的景象,一间简陋的茅舍在盛夏的树荫下庇护。松柏的枝干粗壮高大,枝叶相互缠绕,叶子浓郁茂密,茅舍掩藏其中,形成鲜明对比。茅舍的窗户中透露出的红色的布帘,为整个画面增添了人的灵动和生气。齐白石绘画上师法徐渭、朱耷、石涛、吴昌硕等人,将金石之法运用到画面之中,构图奇巧,用笔古拙,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浓艳明快,造型简练生动,意境淳厚朴实,天趣横生。他用心观察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和情趣,将浓郁的情感运用到艺术作品的表达中,形成独特的大写意绘画风格。齐白石的用笔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吴昌硕的影响,吴昌硕书法上学习石鼓文,并运用于他的大写意绘画之中,而齐白石正是看到了吴之所长,在他的大尺幅的写意绘画中也借鉴了吴昌硕的笔法,尤其是在长线条的处理上,表现得浑圆饱满,飞白也能虚中见实,雄强恣肆,气息酣畅,在画中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再加上简约而隽永的构图,更使得画面稚拙天成。
齐白石来自民间,来自野性生命力未泯、自然和人的和谐关系未受大破坏的山乡,规范崇拜之心较淡,加之独特的天资,比一般人更敏于花香鸟语和四时风云的变幻,而性格的真率,阅历的丰富和宁静的创作环境,又赋予他喜欢静思、能够顿悟的特质。这在他的诗文中也有充分体现。胡适说齐白石“没有做过八股文,也没有做过古文骈文,所以他的散文记事,用的字,造的句,往往是旧式古文骈文的作者不敢做或不能做的”!齐白石老友杨圻诗云:“粗枝大叶诗如画,天趣流行水涤肠。”这些评价,和上述分析完全是一致的。
齐白石在远游期间,以教画、为人代笔和刻印挣了一些钱,回家买了地,盖了房,过上了小康日子,决意不再外出,终老家乡。儿女们耕种,他吟诗作画,闲来听松赏花,探访知己好友。对此,他已十分满意。但兵匪之乱逼他避居北京,对此,他是极难割舍的。《白石自状略》曾记述1919年离家时的心情:
临行时之愁苦,家人外,为予垂泪者,尚有春雨梨花。过黄河时乃幻想曰:安得有赢氏敢山鞭,将一家草木同过此桥耶?
在情感上,在深层意识中,齐白石始终想回到家乡。那里有他的祖茔,有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有他用血汗换来的房屋土地,有他怀念的童年记忆、山川草木以及欢乐与痛苦的往事……在40年居京岁月里,理智上的“留”与情感上的“去”把他置于两难的深谷。20年代前期,他春来秋往,年年归省。他在诗和题画中常写“四过都门”、“五过都门”、“六过都门”便是每次回乡的记录,也表示着在京的过客心理。《十出京华二绝句》云:“燕树衡云都识我,年年黄叶此翁归。”1926年后,战乱频繁,家中老父老母都相继亡故,他省亲次数少了,在北京也定居跨车胡同,不再迁移,但乡思更切。
如诗“江上风光肠可断,看来都似故乡山。”、“十载家园总辜负,芋苗黄瘦蓼花红”、“记得移家花并来,老夫亲手傍门栽,借山劫后非无物,一树芙蓉照旧开”。
白石的画和印也表达刻骨的乡思,只是与诗的方式不同而已。许多画中题诗,诗与画面互生发,更具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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