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吉男,现任中国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史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学研究所美术知识学研究中心主任。尹吉男是故宫博物院古书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现为中国国家重大攻关项目——国家教材《中国美术史》的专家、国务院学位办“艺术学理论”评议组专家、教育部“艺术学理论”全国本科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
吴可佳:在真伪的问题上可能还是要听不同专家的意见。就像您说的,现在是挑战最大的一部分。
尹吉男:对,现在的收藏市场比较迷信很超然的鉴定家,他无所不晓、无所不知,他什么都能鉴定。其实这样的鉴定家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有。因为鉴定还是需要研究,如果他在某方面是一个专家已经不错了,他对于所熟悉的领域有权威性,而不是说他有了鉴定身份什么都能看。我们也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有的鉴定家,特别是二三流(的鉴定家),有个小名头,(真品)他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鉴定,他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吴可佳:刚才您提到中国古代书画艺术史的线索,从艺术爱好者的角度来讲,他们如果想学习,最好的方法就是看原作,因为大量图像在多种出版物上都能够找到。在博物馆方面,您会推荐哪些博物馆,帮助藏家在研习的过程中进一步提高?
尹吉男:在中国大陆,首先肯定是故宫博物院,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历史博物馆,我们现在叫国家博物馆,它不是书画收藏的重镇,它是通史博物馆。也有一些古代书画的孤本、真迹,但总体的数量是不能跟故宫比的,故宫应该排在首位。第二,上海博物馆。上海博物馆中明清的作品有相当的数量,而且本身它们就是江南真正的所在地,像收藏苏杭地区的东西还是比较方便,我觉得上海博物馆是比较重要的。还有南京博物院,书画也不错。再就是天津博物馆。天津博物馆东西很好,因为过去有很多政治失意、希望东山再起的人,在离开北京之后,一般都隐居在天津,所以天津有一些好东西,是因为过去有一些藏家在。还有就是辽宁省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总的书画的数量当然并不能跟像故宫或者上海博物馆比,但它在宋元这个时段的确有一些精品,这是因为溥仪的旧宫就在东北,他们收起来比较方便。辽宁省博物馆,当年叫东北博物馆,它如果当时好的精品不调拨给故宫的话,故宫也不是现在的故宫,当时辽博调拨了很多精品过去,但还是保留了相当一部分。明清的作品并不是辽博的长项,但是宋元非常好,有好多重器在辽博。吉林省博物馆也有一部分,也是和这个历史机缘有关系。我觉得这些博物馆有一些重要的展览。其实(古画)爱好者还是应该去看原作,甚至要听讨论会。一般举办大的展览常常有配套的讨论会,听听讨论会,有些争论,会讨论到展出的某些藏品、特别是重要的作品,对藏家还是很有帮助的。
再就是我们的台湾地区,当然台北故宫博物院东西很好,因为过去的很多宋元的高头大卷或高头大轴基本上都去了台北。溥仪当时通过跟他的皇弟,两个人往外盗文物,盗的书画中都是手卷多,因为手卷好带,所以手卷在大陆特别多,另外在美国也多,而高头大卷在台北故宫,比如南宋夏珪的《溪山清远》、像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如果要看这类大挂轴,去台北故宫非常好。也不是说大陆没有,大陆也有,但是台北故宫的数量更多一些。去年我还专门去看范宽的展览,就是看《溪山行旅图》,还有临仿的《溪山行旅图》等,都是台北故宫收藏的大轴子。
中国私人收藏热潮再现?
方翔:近两年一些巨额顶级拍品均被私人藏家购得。与机构藏家相比,私人藏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再就是东京,东京博物馆也有很好的中国古代书画收藏。当然有历史原因,因为历史上中日两国文化交流比较多,不同时期有(日本)收藏家在中国大陆买,买了以后带回日本去,这是一个条件,另外也有佚目书画流到日本去。所以日本也有很好的中国书画,日本有很多博物馆都有书画,当然东京博物馆是不错的。
欧洲收中国古代书画应该是没有重镇,他们的收藏更多的是在瓷器和其它器物上,对书画没有什么兴趣。像法国集美博物馆有一些少量的,大英博物馆也有少量的,这些博物馆收藏了不少敦煌的卷子。传世卷轴书画数量并不大,但有重器。比如大英博物馆的《女史箴图》,那是重器,就一个孤本,很重要。
其实北美,特别是美国的五大博物馆都有很重要的中国书画收藏,也是既有历史原因,更重要也是和佚目书画有关系,就是溥仪旧宫流出去的那批东西。
吴可佳:这“五大”您是指?
尹吉男:大都会(美术馆)(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弗利尔(美术馆)(The Freer | Sackler Gallery)、纳尔逊(美术馆)(The 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还有克利夫兰(美术馆)(Cleveland Museum of Art),这五大美术馆,像波士顿(美术馆)、还有纳尔逊(美术馆)收得很多。特别是纳尔逊(美术馆)我都很惊讶:去过两次,当然以前知道他们有一幅许道宁的《渔父图》,北宋的孤本;另外还有一个李成的《晴峦萧寺图》,这些都见过原件。后来去库房看,还是有批很不错的东西。波士顿(美术馆)也是,有一批东西,像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大都会(美术馆)也有一些很重要的作品,弗利尔也有。我说重要,是指宋元的东西,因为数量有限,这些博物馆都有若干,大家一提起来都知道的、知名度非常高的作品,一定是进到美术史主线里去的那些作品,他们有。
所以我觉得北美这几个博物馆,加上中国大陆、台湾地区、日本,基本上能够建构一个比较系统的中国古代书画的谱系,是没有问题的。
吴可佳:那么宋元再往前的作品,是得去故宫看或者台北故宫看?
尹吉男:早期作品的问题比较多,因为现在所谓像东晋、隋唐的作品,其实很多还是北宋的摹本,就是它的绝对性不一定能到那个时代。像日本正仓院有一些可靠的唐画,是没有问题的。但其他地方的都有一些疑问,就是到底它的绝对性是不是能够到晋唐,这是一个特别大的争论。比如说像前一段时间我们在写《中国美术史》国家教材,提交了提纲,他们成立一个审查委员会,审查委员会其实没有一个搞美术史的,他们就给我提意见,说怎么在这个目录当中没有王羲之,问我这个问题。我说要写教材,我一定要写真迹,假如我找不到一个王羲之的真迹,我怎么能在东晋写王羲之呢,我只能在东晋的传记里写他、在作品里写就很困难。因为关于《兰亭集序》都是唐代的摹本,我只能在讲唐代书法史的时候讲,“这个跟王羲之有关”,我不能在讲东晋的时候讲,“这个是王羲之的作品”。我说这个逻辑是不能倒过来的,他们就不说话了。
吴可佳:简而言之,就是说目前世界上没有已经定论的王羲之的原作,对吧?
版权声明: 本站原创内容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环球美术网www.caanets.com”;本站发布内容部分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