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往下:月色梅影、鹤寿、心香
近日,民国时期著名印人谈月色女士1942年所刻“心香”“月色梅影”“鹤寿”三枚印章(见图),75年后重现南京。应该说,这是三枚没有真正使用过的“闲章”。据收藏者介绍,其中两枚小印原是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石学鸿所藏。石先生生前曾说:“这两枚小印,是当年南社诗友资助谈月色为其夫君哲夫办丧事,谈月色感念友人尚义,忍痛治印答谢的礼物。”石学鸿(1921—2009),字云孙。南京人,其书法工篆隶,精于甲骨、铁线篆。1946年当选南京市参议员,创建建国报、京声新闻通讯社。1950年创办新安印社(胡小石题匾)。曾任民国国民政府印铸局高级技师。
谈月色(1891—1976),女,原名古溶,又名溶溶,晏殊诗有“梨花院落溶溶月”句,遂字月色,晚号“珠江老人”。因行十,又称“谈十娘”。斋名“梨花院落、茶四妙亭、旧时月色楼、汉玉鸳鸯池馆”等。广东顺德龙潭乡人。擅长工诗善书画,篆刻、瘦金书、画梅驰誉海内外。蔡守(字哲夫)(1879—1941),广东顺德人,是南社最早的组织者之一,也是南社第一次雅集中唯一的广东籍成员。多才多艺,兴趣广泛,对书画、诗词、篆刻、碑版都有深入的研究。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或许是他和民国才女谈月色的一段夫唱妇随的艺坛佳话。
史料记载,谈月色弱龄出家,入广州檀度庵为尼,法名“悟定”,为“画尼文信”弟子。月色“聪慧得师欢,除课佛典外,兼以书画授之,尤耽画梅。”后来,谈月色成长为近代著名才女,书法家、画家、篆刻家,有“现代第一女印人”之誉。她的传奇人生经历赖以早年文信善教,后来她为蔡哲夫还俗,成为了蔡家的“如夫人”。
相传谈月色是“亥时”出生,父母迷信“亥时”与“害死”谐音,会克父母也克夫家,所以将谈月色从小就被送到了檀度庵出家。谈月色自幼聪明伶俐,又得以师从著名的画尼文信,十几岁时就画得一手好画,尤其以画梅见长,她桀骜的才情改变了她的命运,使得一代才女没有在青灯古佛伴明月中度过一生。
谈月色“为觅得风雅同调之夫婿,毅然还俗,且甘屈为副室”。在1922年,如此挑战世俗,其勇气可谓不小。当时,哲夫年43岁,谈月色31岁。她“宿愿既偿,遂致力艺术,除续攻墨梅外,习瘦金书,哲夫又授以全形墨拓之技。并师从程大璋、李铁夫。治印虽婚后始为之,然哲夫为此中老手。著有《印林闲话》,启蒙诱迪,加之家藏谱录及金石拓本不鲜,可资研索,转瞬已登堂人室。苏曼殊赠诗云:‘画人印人一身兼,挥毫挥铁俱清严……’,似非过誉。亦事吟咏,厕身于南社。以哲夫之广交游,又得众多南社同仁之揄扬交誉,数载之间,声誉鹊起,有以宋赵明诚、李清照伉俪故实美之者。”
谈月色嫁与哲夫后,随夫君加入南社,由于月色能诗善咏,人品技艺均善,颇得社员喜爱,罗振玉、程大璋、高天梅、吴梅、张尔田、关赓麟、王秋湄、汪梦秋、陈箓、杨千里等当时名士竞相祝贺。蔡哲夫的原配夫人张倾城也是个大才女,似乎也很大方地接纳了月色这位才女侧室。哲夫曾夸倾城道:“崇尚仁义,宽怀善行,无以加之。”蔡氏一夫二妻,时称“一门三绝”。谈月色在蔡哲夫的指导下攻习篆刻、墨拓和摹画古器的技法。夫妻俩又在广州发起组织了“艺彀社”,创办以金石文物、中外绘画为主题的《艺彀》画刊。
1929年,广州博物院成立,谈月色应聘成为了广州博物院的发掘专员。谈月色的很多考古发现和成就,得到了罗振玉、王国维等多位大师和学者的重视,成为了当时国内考古界的热门话题。随后,谢英伯主持广州市立博物院及广州黄花考古学院时,聘谈月色为发掘专员及研究员,并与哲夫共同主持东郊猫儿岗汉墓发掘工作,这件事曾载黄花考古学院刊行之《考古学杂志》创刊号。过了三年,“其夫妇又于白云山小梅坳访得明末歌者张二乔墓志及百花冢、妆台等石刻,墨拓以存,并镌印用纪其事。又对岭南城砖进行了专题研究,一起编著了《广东城砖录》。其热心乡土文物类此。”
1935年,哲夫收藏了宋徽宗的《万寿宫诏石》旧拓本,于右任为其题识:“宋徽宗书神宵玉清宫诏旧墨脱,月色社嫂工瘦金书,获此重装,属为书端”,于右任尊称谈月色为“社嫂”,又评价谈月色工“瘦金书”,可见对其艺术造诣的高度认可了。
1936年哲夫与黄宾虹在南京同任“中央博物院”金石书画鉴定研究员,谈月色又得到黄宾虹的更多指导。宾翁晚年作品上使用的印章,不少都是谈月色所刻。同年,哲夫与月色于南京举办“夫妇书画篆刻精品展览”,谈月色篆刻、梅花图驰誉一时,求书画篆刻者众多。
1937年初,黄宾虹亦应聘在南京博物院鉴定字画,“良师密迩,月色请教无虚日。”惜好景不长,这年“冬日,南京失守,日寇屠城,仓皇出走”,日军攻陷南京时,谈月色女扮男装,夫妇一路逃到了安徽当涂,才算躲过了一劫。
1938年秋天,又传来广东沦陷的消息,哲夫与月色远眺家乡,泪落纵横,这时年老体弱的他们,无力再跋涉到抗日的大后方,转年,决定从当涂重回南京寓所。淮海路上的家已经和南京城一样满目疮痍,月色则刻印记下“丁丑十一月七日当涂罹难戊寅八月二十八日广州家破”,国殇家难,没齿难忘。
这时,官方请蔡哲夫到汪伪政府任职,哲夫拒绝。夫妇二人为了躲避麻烦,连夜搬迁到南京鼓楼二条巷居住,“病卧牛衣、蹇步茶邱”。这里距“明末遗民杜茶村故居”不远,蔡哲夫把寓舍取名为“茶丘”,他们夫妇甘守清贫,鬻画治印度日。山河易色、故园凋零,饱受身心磨难的哲夫身体每况愈下,心脏时感不适,于1941年12月14日去世。
谈月色悲痛至极,当时南社诗友知其家无长物,众人资助为其办完丧事。月色感念友人尚义,忍痛一一画梅,或刻印以答谢。并为哲夫编辑诗词《寒琼遗稿》,以自己篆刻所得资金刊行,她在序言中写道:“先外子漂泊四方,坎坷一世,杜子美放歌巴蜀,伤乱为多;屈大夫泽畔哀吟,忧时实甚。付诸剞劂,聊以阐幽,祸及枣梨,未尝计虑。但子云受生前覆瓿之讥;而简斋有死后搜瘢之喜,固有非未亡人所敢雌黄也。”
抗战胜利,“国民政府印铸局”重设南京,月色获聘用,与石学鸿职场同事。
版权声明: 本站原创内容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环球美术网www.caanets.com”;本站发布内容部分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