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致李星沅信札册》共计七十七页,二十四通,曾经湖北王文心旧藏。何氏此册信札受书人系自己之世交兼姻亲李星沅,年岁亦仅长于己两岁,对之作书,自能神怡务闲,心手俱畅。同时,李星沅科名又早于何氏,且深得当朝倚重,何氏对之作书,又不免有矜重之意,不仅措辞讲究,极少涂乙,于尺牍中平阕书仪诸种,也丝毫不苟。至于书法更为当行本色,可谓毫发无遗恨。何况笔墨精良,信笺雅致,如此信札,堪称合作。
何绍基(一七九九-一八七三)字子贞,号蝯叟,湖南道州人,道光十六年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四川学政,为道光、咸丰间著名书法家及诗人。
何氏书法,生前即享盛名,不少时人碑志,即为梅曾亮撰文,何氏书碑,①此外,何氏亦屡被同年友推举为书写长者寿序册的不二人选,至于平居为友人作书,更是不计其数。曾国藩谓其字“必传千古”,②而咸丰帝两次召见何绍基,垂询所及竟也包括书法。③正因何氏书法如此为时所贵,寸缣尺素,人皆宝之。
何氏传世墨迹,向来以对联、册页、长卷、条屏等为人所耳熟能详,以上各种也是作者有意以艺术品形态公之于世的。除此以外,尚有日记、信札、题跋等件,虽然对作者而言,并非刻意的艺术创作,却同样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而且后者因其内容所涉及的丰富历史信息,不但使作假几乎不可能,而且更具有纯艺术品所没有的人文、历史价值。本文要介绍的何氏致李星沅信札册就属于这种情况。
该信札册共计七十七页(长二十三点五厘米,宽十三厘米),二十四通,曾经湖北王文心旧藏。
李星沅字子湘,号石梧,湖南湘阴人,道光十二年进士。曾任江苏巡抚、云贵总督、两江总督等,卒谥“文恭”。李氏为晚清继陶澍等人之后出身湖南的著名封疆大吏,深得道光帝倚任。李、何两家可算世交,何绍基父凌汉,官至户部尚书,对李星沅这位乡后进兼年家子曾有提携期望之情,据李氏自述:“先大夫于老丈(笔者案:凌汉)为甲子同年,余九岁时即拜谒于双圃表母舅寓,迨乙酉乡荐入都,奉教日益亲,初入词垣备承指授。”④“忆戊戌夏初侍病榻言别,期望甚殷。”⑤道光十八年,何绍基子庆涵娶李星沅女李楣,何、李结为儿女亲家,交情更胜昔时。直至咸丰元年李星沅去世,两人书信往还不断,这一情形在何、李两人的日记中均可得到佐证。笔者目前所知见的公私收藏何氏信札中,以受书人为李氏者为最夥,总数在四五十通,超出何氏致许瀚、黄宗汉、杨翰、吴云等其他知交的信札总和,几乎与何氏所作寄子弟书相埒。这种情形既与当年何、李两家密切的关系相符,也要归功于李星沅作为受书人,从一开始就有意成为何氏信札的最初藏弆者,才使这批信札得以完整保存至今。
下面试论这批信札的价值。
1、信札的珍贵史料价值
该批信札作书时间从道光二十年三月至二十四年一月,对应着作者何绍基丧父之痛以及服阕后任职国史馆的大致轨迹,其中既有何、李两家人生活起居的家常琐屑,也有官宦生活的种种况味,间亦及于湘籍友人的近况,还有关于鸦片战争等国是的论议。
比如,道光二十三年三月一札,何氏提及大考之事云:
试之日,点名三次,监试王大臣搜检篮包,从辰至酉,厉声呵叱,狠如狼虎,较前次光景大是悬殊,读书稽古之荣乃是如此!虽以基之专意馆职,不思外转者,到此亦不觉心灰气短矣。不审知爱如阁下,将何以辱教之乎?高等者纵得超擢,然资俸浅者,下次自仍当攒眉入社,亦何足为荣,求免辱且甚难矣。
同月又一札云:
侍自大考侥幸后,不复以考差为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信然!信然!长天大日,仍复录录(碌碌)应酬,止三六九到馆办书,稍得习静耳……海秋、月乔俱为考差攻苦,谈及排律、白摺,津津有味,国家功令能帖服英雄若此,可一笑叹也!
同年四月一札云:
……考差尚无日期,想到此间,有百般难处,外顾内顾,茫茫汗汗,想阁下能悉我隐衷,不以皇华、星使、名贵、高华等语见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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