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窑是宋朝的名窑吗？——兼论宋朝“弃定用汝”的原因

定窑白釉刻花花卉纹梅瓶，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汝、官、哥、定、钧”窑被称为宋朝五大名窑，其中“定窑”是五大名窑之一，已是收藏界、学术界、拍卖行业等公认不争的事实。但是如果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仔细考证，就不难发现，定窑并不是宋朝的名窑，而应该是辽(金)朝的名窑。把定窑看作是宋朝的名窑，是“辽冠宋戴”，是历史的误会。

　　一、“宋朝五大名窑”说法的由来

　　五大名窑之说，始见于民国许之衡(1877-1935)著的《饮流斋说瓷》书中。明代皇宫收藏目录《宣德鼎彝谱》中说到六大名窑：“内有所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民国的许之衡在《饮流斋说瓷》中说：“吾华制瓷可分三大时期：曰宋、曰明、曰清。宋最有名之有五，所谓柴、汝、官、哥、定是也。更有钧窑亦甚可贵。由于柴窑至今未发现窑址，又无实物，因此通常将钧窑列入，与汝、官、哥、定并称为宋五大名窑。”以上史料，“六大名窑”始见于明代《宣德鼎彝谱》，但没有说是哪个朝代的名窑。而民国的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一书，对明代《宣德鼎彝谱》说到的六大名窑重新进行概括定位，把“汝、官、哥、定、钧”窑，明确定为“宋朝五大名窑”。此论一出，为以后的专家、学者、收藏界、出版界、拍卖行业所接受，被广泛使用。谬误重复了千万次也就变成无可置疑的“真理”。

　　二、定窑是辽(金)朝的名窑

　　宋朝时的中国并不是完全统一的中国。和宋朝并存的政权，还有辽朝、西夏朝。从地理位置看，辽朝管辖的疆域十分辽阔，东北至今的库页岛，北至蒙古中部的色楞格河，南部至今天的天津的海河，河北省霸县，山西省雁门关一线，与宋朝交界。当时定窑所在地定州，在辽朝的河北境内，不在河南中原宋朝境内。金朝灭辽、并入主中原后，金朝国土更大。定窑更不在宋朝境内。民国学者许之衡，凭想当然，以为宋朝的疆土也和当时中华民国的疆土一样，可以管辖到河北定州的定窑。犯了历史、地理等常识性的错误，误导和忽悠了后人。这是一个教训：对历史文献的采信，一定要采取十分严谨的态度，不应盲从，要认真考证。(欲知辽、金朝和宋朝的疆土情况，请上网搜索)

　　既然定窑不是宋朝的名窑，那么“宋代五大名窑”就是许之衡的无知或误判的结果。可见“宋代五大名窑”是个伪命题。应该把定窑从“宋代五大名窑”中分离出来，还原定窑本来的历史真面目。定窑、定瓷是辽国北方少数民族创造的辉煌。但并不会因为不是宋朝的名窑，而降低其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

　　三、宋朝“弃定用汝”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

　　宋人学者叶寘著《坦斋笔衡》记载：“本朝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窑器。”对宋朝“弃定用汝”的原因，专家学者有两种解释，一是定窑的白瓷因为有芒口不施釉，不好使用。二是白瓷“有芒”的意思是指白瓷的釉面有光芒，太刺眼，不好使用。两者都有望文生义的意思，不能说服人。由上文分析，我们知道，宋朝与辽(金)朝是国与国之间的国际关系，是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地缘文化的关系。不是管辖与被管辖的关系。两国政治关系好的时候，经济文化交流也会很顺畅。辽(金)朝廷会把精美的定瓷作为国礼赠送给宋朝廷，甚至可以为宋朝廷定做需要的精美瓷器。历史告诉我们，金灭辽后，野心膨胀，不断侵略掠夺宋朝疆土资源。两国政治关系恶化，势必影响两国经济文化的正常交流。两国交恶，国际贸易中断，宋朝廷还能用上精美的定瓷吗，根本不可能。从民族情感出发，宋朝廷当局再也不会喜欢侵略者的文化产品。一看到敌对国的产品都会从心里产生厌恶感，如芒在背，产生抵制心理，眼不见心不烦。有如我们抗战时期抵制日货一样抵制定瓷。只有拨开历史的迷雾，才能弄明白叶寘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用委婉的语言表达对定瓷的否定，也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的无奈心态，其实并不是定瓷不好，而是政治生态不好。是政治影响了经济和文化的交流。对宋朝“弃定用汝”问题，笔者曾在《是谁误读了<坦斋笔衡>》(见《东方收藏》2013年第6期)一文中有过论述。

　　定瓷作为“宋朝五大名窑”之一，已是业界公认的“事实”。要把定窑从“宋代五大名窑”分离出去，人们从感情上可能接受不了。笔者以为，定窑是辽(金)朝的一个名窑，现在是还定窑以本来历史面目的时候了。现以此文抛砖引玉，与读者诸君共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