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国学 > 文学 >

泽被于文学的赐予与照耀

2017-02-04 10:41:54 

泽被于文学的赐予与照耀

在《我的名字叫红》中,帕慕克通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之口开始了对美的探索追问和捕捉。这个过程甚至伴随着阴谋,充斥着血腥气,当时读完后,我非常惶惑,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我认为在美的层面的争议和斗争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阴谋和杀戮。但几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回忆起这部小说时,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对于美的追求和定义,存在于生活、生命、世界的方方面面、每一个空间和领域;对于美的争议实则是其他一切分歧和争端的开始,包括战争。

美的萌芽与生长像其他事物一样,是非常功利的,是与地理、气候、要类的进化状况等自然、社会条件休戚相关的。比如在原始社会时期,男狩猎女采摘,由于生产力的原始、低下,人类的健康与生命时刻面临危机与考验,在这种生存困境中,美的标准自然是腰宽背厚,骨骼肌肉发达,这样才具备强悍的生命力,在猎食、退敌(包括生存资源和伴侣的争抢敌对)过程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人类的力量毕竟太弱,太有限,比如在面对自然灾害时由于知识的贫乏造成的恐惧——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图腾——一种幻想的保护神。

也就是说,只有鲜美多汁的野果、兽肉,只有温暖的太阳和皎洁的月光,只有男欢女爱和足够多的繁衍是不够的,人类的血液里天生具有的忧患因子和对一切美好的贪婪促使人类意识每时每刻生长出坚韧而密实的触手,无时无刻不向着更高、更安全、更广阔和更美的境界攀爬,在这种追求探索的艰辛、阶段性的成功和永恒的挫败中,在挫败后的绝望和恐惧中,人们妄构了既给人安慰又能给予希冀的图腾。人们比照图腾的样子装扮自己,认为人类(常常局限于自己的部落、族群)可以像图腾那样生存、作息,模仿图腾的颜色、形状等妆扮自己,甚至有些部落会通过杀死和食用图腾兽企图使自己变得像图腾那样强大、无所畏惧。对图腾的模仿与膜拜成为最初的宗教仪式。这里有个虚与实的问题,也是很久以来困扰我的问题,美是实在的、特质的,图腾是抽象的、幻化的,但绝大多数时候,这种幻化的力量又决定和控制现实的美的形式与程度。这与人类肉体与灵魂的关系非常相似、统一。从这里看,美的终极就是让人不再害怕和忧虑,睁开眼面对的永远是丰足而让人心安的日子。这种对美的追求从这里开始与宗教产生了联系,慢慢地也是必然地牢不可分。

近两三年,我反复思考我们为什么要写作这个问题,扪心自问时,我给过自己多种答案,在某一个阶段,我把她界定为:泽被于文学的赐予与照耀。这个观点,在我的随笔和创作谈中多有表述,也时常对朋友们提起。是后来的一件事情让我对此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朋友范玮先生出了小说集,《聊城晚报》要刊登评论,我撰写了一篇题为《一个人的血肉与所有的石头的关系》的文章,在动笔之前,梳理关于小说和自己的一些理念的时候,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所以,在这篇评论的开头用了这样一句话:小说,是一种信仰。

看过电影《黑暗中的舞者》的朋友们也许会像我一样重新思考“信仰”这个词语的含义,在这里,信仰有了与美相同的作用与意义,那就是让人不再害怕,有力量面对接下来命运的不测与多舛。对美的追求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趋利性的一种衍生、变异与升华,是自觉自发的;而宗教感却是在绝望的催生下诞生的,是人类意识到自身的局限的可怕与永恒性后消极情绪的补偿。从这个意义上讲,美与宗教似乎是隔膜的、互不相容的。但它们具有相同的指向,都带给人类精神的愉悦与内心的满足安详,它们达成了一致,共同书写和守护人类的精神家园,让我们在无限的宇宙中不那么缈小和寂寞。这也是我写作的初衷。

文学追求终极审美与宗教情怀,我用“宗教情怀”而不是“宗教感”或“宗教”,是想侧重宗教信仰带给人类的内心宁定安详,而有意地剔除了它所包含的戒律性和政治性,有意指向她原初的、纯洁的一面。就像我们在静默中想起小说写作这回事的时候一样。当然,一种行为的动机往往是不那么单纯的,它像万物一样繁复、混沌和神秘,但只要剪除那些繁枝茂叶,捉除其中的疫瘴虫蛾,主干往往也通透纯直、坦荡善真,于小说,是流露出的对美的追求与喜欢,也就是审美。但经常,我们的文字中出现了丑、恶和残酷,我们描写黑暗,正说明我们内心有阳光。写到这里我再一次想到美的相对性,直白一点说就是我们在说什么样的事物是美的时候,它的其他能指是与它相对的丑恶,说什么样子是温情的时候,实则是有意规避暴烈和残酷,图腾越是无所不能,只能表明人类对现实环境何等的绝望,反之也成立。我们在小说中对丑与恶的描绘,也恰恰是对美与善的向往与追求。在这种追求中我开始淡泊地、平静地看待这个世界,思考其中的万物,有意识地开始将自己置于同其他事物平等的状态和位置审视自己,审视自己从属的个体对于其他个体的存在与意义。当然,这里有个情怀的问题,也是作家的人文精神、人格力量是如何照耀进小说中的问题。我是这样理解的:当美与善(当然,只有善的才美)通过作家这条法线后反射于文字,照耀文中的人与物,这就是情怀。但是有时候,这样的思考由于自身局限性让我不安和困惑,就像保罗·高更在《我们从哪儿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儿去?》这幅画中所表现的那样,只有思考和诘问,而不能给出自己答案。也许,答案是有的,是我还没有找到,也许,答案本身只是追索的过程,也许,答案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个悖论。可不管怎样,我们活着,并且会一天天活下去。也许,人类本身是个悖论,但美和爱在,这是我们能确切感受到的,在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之前,我们不妨就把它当作答案。这也是小说最大的精神魅力和我进行小说创作最高尚最重要的理由。


版权声明: 本站原创内容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环球美术网www.caanets.com”;本站发布内容部分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每日推荐

每周热点

  1. 1《中华古诗文书法作品选》第一辑出版

艺术批评

收藏关注

推荐资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