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邂逅肖邦

弹肖邦的司机

我要坦白，捷克对我最大的吸引不是卡夫卡，而是德沃夏克。

上世纪80年代，卡夫卡被大量译介到中国的同时，德沃夏克也进入我们到处淘带的名单。剪口卡带上的德沃夏克是一张平凡到丑陋的脸。长着茂密毛发的男人似乎生来是老人，越是丑陋的，是不是越是艺术的？用双卡机在深夜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听德沃夏克《自新大陆交响曲》，比之后任何一次听到的旋律都要清晰。音乐记忆和食物一样，起初覆盖的信息最顽固。德沃夏克之于我，甚至超过了贝多芬和巴赫。能与德沃夏克媲美的大概就是肖邦了，肖邦也是那个丰富时代的音乐记忆。

所以，刚出机场，还停留在时差中，领队，一个北京小伙，说我们的司机真是个人才，他刚刚主动要求晚饭时为大家弹钢琴。满座惊讶。这种人生经验大概都是第一次碰到。冬天，中国的春节还没过够，车窗外的欧洲中部大陆刚刚下完又一场大雪。不过，与期待中的德沃夏克的故乡似乎很搭噢。

怀着捧场的心理下到酒店大堂，一个穿细白暗格衬衣的小伙让座，心里滑过这句话：“面如满月，鼻如悬胆”。“愿意听肖邦还是其他？”原来他就是今晚的主角。“当然是肖邦！”脱口而出。“You are right。”他愣了下，笑了。他不仅弹了肖邦的圆舞曲，还弹了波兰民间著名舞曲。看来，他的确熟知肖邦，知道肖邦的音乐与民间舞曲的关系。

在钢琴界，对于肖邦的迷恋大概相当于中国诗歌界对于李白的迷恋。被称为浪漫王子的肖邦，39岁客死巴黎，但他的音乐和所有的情感都严格地属于他的祖国波兰。其实何止肖邦，《次大陆交响曲》之所以称为经典，因为德沃夏克写美国新贵，用的音乐元素都是美洲大陆自己的传统。一种艺术的传播，离不开深谙它的土地和人民。

今晚，我们的肖邦如何？肖邦的音乐风格不花哨，朴实、民间、波兰，是古典式的“单纯”。正如这静谧的夜晚，雪笼罩在土地上，水滴渗透进地下的河流、土壤，在拐角和旷野突然长出一簇簇、一丛丛花朵和新叶。

英俊魁梧的司机其实是华沙音乐学院毕业，有一个复杂奇特的波兰名字，也有一颗深情敏感的心。在中国的春节期间，在捷克，我们邂逅肖邦的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