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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冬天

2017-04-09 09:02:05 网络

于少年时代的我而言,每每冬季一到,我的灾难便降临了。我的手便像馒头一样发酵起来,就算全副武装,也依旧逃不过满手长冻疮的噩运。

长了冻疮是十分难受的。难受到一种什么程度呢?我常常想拿着一把关公大刀将双手砍下来送给别人。到了这个时候,我很是怀念笃恨过的酷夏,即使全身燃烧起来,也没有如冻疮这般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如若在寒风中行走,凛冽的寒风刀片般划着双手,而从我身边缤纷而过的行人,无一不是带着手套,或是毛线编织的,或是皮革的,再有夸张的,抱着热水袋满街行走。我却誓死不屈——这些取暖的玩意,我是一点都不敢沾染的,我宁愿被冻得像僵硬的木头。因为我的手一旦有了热气,那是极其难受的。一开始只是有些痒,随着温度的升高,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噬食我的肉体,我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与我进行生死决斗。不管什么药膏、土方子,我都一一试过了,一点用处都没有。那时的我,上课时,我不敢让手取暖,只能放在课桌上任它受凉,到了要写字的时候,只感觉是两块木头夹着一只笔在动,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肉体的温度。

最要命的就是晚上了。没有哪里比冬天的被窝更温暖的了。而我偏偏是个喜好赖床的人。我常常半夜被痒醒,被子里的温暖十分诱人,可我压根就不敢把双手放进去,只有让它们在冰冷的空气中啜泣流泪。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的暖气因为我把手放在外面都纷纷溜走了,我又不得已将手重新放回被窝里。冻疮的痒让我恨得如此咬牙切齿,以致我用指甲挠着溃烂的每一寸肌肤,哪怕被我挠得血肉模糊,我也丝毫不会停手。每每到了这时,睡在我身旁的奶奶一定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拿过我的手,放在她的怀里帮我慢慢抚摸,慢慢摩擦,让我不会把手抓得惨不忍睹,而我也在她的抚摸下忘却痛苦慢慢睡去。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她又会打来一盆热水,将我的双手沉浸进去,轻轻地清洗那些被我挠烂的伤口,小心翼翼,那么恰如其分,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痛了。

奶奶有一双巧手。我冬日里的帽子、手套、围巾都是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我戴着十分舒适,它们处处与我形影相随。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戴手套,于是,每次出门前为了敷衍她都戴着手套,只要出了家门,我就会立马取下来。奶奶知道我的这些小把戏后,从不戳穿我,只是经常掉转身子偷偷抹眼泪。

到了春天,手上的冻疮慢慢有了好的迹象,桃花般盛开的双手开始长肉了,到了这时候,仍是痛苦不堪。外面结着一层痂,而里面还在慢慢长着新肉,看似好了不少,可其实还是很痒,又不敢用力去挠,只能轻轻地左挠挠右挠挠,可还是不过瘾。每当做作业前,奶奶都会把手给我搓热了,确保我舒服了,才会让我写作业。有一次实在痒得忍无可忍,我趁奶奶不注意,发动全面进攻,把所有结了痂的地方都挠了个底朝天,肉长好了的,没长好的,都被我破坏了。奶奶看见以后二话不说,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那时我年幼,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我,我手在滴血,屁股也火辣辣的,竟还对她生出一丝恨意。过了一会儿,奶奶又帮我涂药,看到我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她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自从这一次后,我的小拇指便留下了一块伤疤,也比其他指头肥大不少。每每看到这只小拇指,我又沉浸在那段冬日里特殊的回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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