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采头茶

每逢节假日，杭州总是备受游客青睐，于是，作为杭州土著，我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到名不见经传的郊外去闲散一下。最经常去的地方，是老同学萍的婆婆家——杭州郊区的临安县昌北毛塔村，主要的目的是去采茶、炒茶。萍的妹妹蓉，往往也带着先生、儿子与我们一起去。今年“五一”前夕，我们又去了。

毛塔村海拔六百多米，四周的山则高达千米以上。因为气温较低，山上的茶树成熟较晚，一般得在清明之后，所以它就不可能竞争得过浙南和西湖龙井等上市早的茶叶。于是村民就任其自生自灭，不修枝、不施肥，不采取任何管理措施，每年只是采一点自用，或是馈赠亲朋好友，从来不把它当商品看待。

“我们村的茶叶是绝对正宗的无污染高山野生云雾茶！是绝对可靠的绿色食品！你们虽是‘五一’前才来采，但还是头茶呢！”萍的先生姚很自豪地对我们说。

这对我和萍、蓉姐妹俩的吸引力委实不小，尤其是不可一日无茶的我更是垂涎三尺，于是破天荒地起个大早（其实姚家的人早就起来了，包括耄耋之年姚的爷爷），我们三个女将和姚带足了干粮和水，各自提着小篮，雄心勃勃地往山上进发。

山路可不是公园的石阶，很难走，没爬几步，我们就气喘如牛了。手上的小篮子还没派上正经用场，就被改作拐杖使用了。好不容易爬到海拔八百多米的山坡上，领先带路的姚终于下了大赦令：“到了！”——其实他是看我们这支娘子军要出师未捷身先倒了，不得已，把我们领到了他爷爷家的茶地里。而若要采他家的茶叶，还得再上两百米呢。

争取把老爷爷的茶树嫩叶尽收篮中！我们三人大言不惭，赶紧一人一垄，埋头干了起来。太阳越升越高，汗透衣衫，可我们眼里除了嫩叶还是嫩叶，双手虽然极酸，但不肯丝毫停歇。这时我们用得最多的词是“可惜”——可惜呀，这么好的茶叶老在枝头、烂在山坡，实在是暴殄天物哟。蓉一边惋惜，一边狠命地采，蹲得吃不消了，就索性坐到地上，眼里心上，只有茶叶。我一边啧啧连声，一边恣意遐想着将贴有“郭梅手制”小标签的新茶，馈赠学长、亲朋时的那份开心和得意，疲累也就顾不上了。

姚心疼太太，在一旁不断催促我们下山。可怜他竭尽了省机关干部做思想工作之能事，无奈萍就是一直不肯收兵，最后甚至说：“你要走就先走吧！”

姚深知我们三个女流之辈能把自己带下山就是上上大吉了，又怎么可能有本事将劳动成果和工具带下去？因此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还趁这工夫给我们一人觅了一根树干做拐棍。

等我们这支番号为“七○八六”（七零八落）的采茶大军凯旋时，全身好像完全浸在了醋里，连坐都快坐不动了。而我们的劳动成果是约十二斤生茶叶，炒制以后，一共得到了二斤八两成品茶，品相虽然一般，但闻着很香。

这一晚，我们始终氤氲在茶香里，因为是自己动手采摘、炒制的茶叶，觉得格外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