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长大

阳光从厚重的玻璃窗透进来，照进餐厅。现在正是午餐时间，我带着儿子来到了一家川菜馆。昨天是他的生日，我因为最近生活工作都很忙，竟然忘记了他的生日，中午午休时间，接到儿子的一条短信：“妈妈，今天我生日！”我拍拍脑门：哎，怎么搞的。儿子的生日都忘记，看我的妈做的！竟自怨自艾起来。

我复拿起手机，在短信上说：“儿子，妈妈最近忙，杂事太多，竟然将你的生日忘记了，对不起啊，妈妈明天给你补生日。我明天中午来你学校，你等妈妈啊，妈妈带你在外面吃饭，不见不散！”

因为是给儿子补生日，我特地买了一个蛋糕，让人在上面写着“涵儿生日快乐，高考顺利！”下了班，我去蛋糕店取了生日蛋糕，坐上公交车，就来到了儿子的学校。

到的时候，刚好学校放学，成群结队的学生从学校里一涌而出，远远地，我就看见了夹在人群中的儿子，他戴着一幅白边眼镜，正和同学有说有笑的走过桥头。

我见到儿子，连忙向他招手，并大声呼喊着，他听见了我的喊声，就和同学分手了，向我这边走来。

见我手里拿蛋糕，儿子有些意外，说：“我生日都过了，还买什么蛋糕呀？”我说：“今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希望能给你郑重地补上一个生日，你已经十八岁了，整整十八岁呀，十八岁，你已经从一个孩子走向了成年人，如果说以前是你的少年时期，现在，你就正式进入了青春时期，我还给你买了十八根蜡烛，你呆会吹了蜡烛，许下一个心愿吧！”儿子说：“看你弄得这么隆重，跟做什么似的！”我认真地说：“是得郑重，要在有的地方，孩子长到十八岁，是要行成人礼的呢，这是一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年岁！”

儿子今年十八岁，又面临高考，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让人不能忽视的年份。

高考，在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对于儿子，也不例外。

儿子今年高三，学习很繁忙，每个周末都要补课，每每看到儿子，我都满是心痛，但我又不能说什么，学生时代，正是每一个孩子该吃苦的时候，对于一个学生，在该吃苦的时候，没有吃苦，以后就是要吃苦的。人生的路环环相扣，一步踏上，步步顺当，一步踏不上，步步都在阴差阳错之中，不管他将来走向社会会做什么，都一定要懂得热爱学习，积累下丰厚的知识，这样，走向社会，才不会受难，才不会四处碰壁，对于儿子，我没有想要让他成龙成凤，一鸣惊人，我只希望让他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人，如此，便好。

我不知道，儿子能不能按照我希望的去努力，去学习，获得一份好的学业。面对眼前这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儿子，我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他有一副健康的体格，已经长成了一副男子汉的伟岸身材，担忧的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真正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自发自觉地学习。

对于儿子，这几年，我没少操心，他在上学，我比他还要着急。他上了三年高中，换了三个班主任，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可是客观事实就是这样，儿子必须得学会适应或者习惯，可是，我在内心又禁不住担忧，他能够适应老师频繁的调换吗？当我问起他的时候，他都会说差不多，其实，我知道，不是差不多，而是有差别的，作为学生过来的我，是不喜欢班主任被频繁调换的，因为习惯了一个老师的管理方式，又换了一个老师，需要好久才能适应，每个老师性格不一样，教学方式不一样，处理事情和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要重新适应一个人，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而又一个老师，还没适应，再换一个老师，无疑对学生的学习习惯和学习方法与方式都是一种挑战和考验，可由于种种原因，又不得不作调换，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无可奈何的事。

我满心担忧和不安，却又不敢说出来，我只能对儿子说，不管哪个老师教课，都是一样的，你只管好好学就行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只是起个引导作用，学习的关键还是要靠自己，要抓住课堂上的45分钟，认真领会老师所教的内容，自己下来多温习多巩固，人常言，温固而知新，不断地温习旧的知识，汲取新的知识，才会学得牢固，知识也才会越积越多。我每次说，儿子都应着，我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总之，儿子的成绩，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差，一直在中游上浮动，这不仅让我寝食难安，也让我焦虑不已。

这是一个雅间，为的是不让别人干扰。

我把蛋糕在桌子上放下，给儿子拉了把椅子，说：“小公子，请座！”儿子坐下，我也在他的对面坐下。

窗外的阳光很好，正是春日，没有风，阳光便显得格外明丽，透进屋子，屋子一片明亮。

服务员拿来菜单，点了几个儿子喜欢吃的菜，为我们倒上茶水，就离去了，剩下我跟儿子两个人。

我与儿子，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淡定的相处了。今年，因为调动工作，还有工作以外的事，让我着实忙了好一阵，今天，因为儿子的生日，我特地选了这样一个地方，为的是让我们母子俩单独处处，好好地说说话。

其实，在心里，我最想对儿子说的一句话：儿子，你快快长大！

长大，并不仅仅意味着是身体的成长，还有心智和心理素质的成熟，而在这一方面，我觉得，儿子还是欠缺的。

或者我有责任，或者他的父亲有责任，总之，这个孩子，在学习的路上并不平坦，也并不一帆风顺。

儿子小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直是优秀的，基本上一直保持着班上前五名左右。到了初中，也好着，大体能够保持在十多名左右，可是，就是初三的那一年，成绩一路下滑，滑到了我们难以接受的程度，好在考上了高中，这又让我们侥幸万分。

上了高中，儿子的个头高了，象个大人的模样，我想，他应该会懂事一些，应该会懂得学习的，可是，非也，他贪玩，贪睡，甚至爱玩游戏，成绩一直不太好，总在中等，这样的成绩，能否考上大学，是需要打“？”号的，我的心里忐忑着，也更加焦虑不安着。

几度老师的调换，又让我忧心不已，每换一个老师，我都要去拜见一次，去跟人家沟通一下，希望该老师能够多关注一下儿子，给他以鼓励和信心，我总在想，老师的鼓励鼓舞与鞭策，应该比我的说教要管用。

老师说，儿子的脑子好使，但关键还是要自己肯学，要是能踏实勤奋学习，学习成绩提高起来应该还是很快的，他学习一阵一阵的，一阵好好学了，进步很快，一阵混混搭搭，又会下滑，老师说他多关注，让我们对儿子亦多关心。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儿子呀，儿子，只要你肯学，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只要你愿意努力！”可儿子，总是说：“我知道啵！”一句话，让我语塞。

去洗手间洗过手回来，我就把蛋糕打开，我对儿子说：“本来想让你邀上你的同学，一起跟你过个生日，开心开心，但是，今天吧，妈妈又想单独庄重地跟你在一起坐一会儿，说上一会儿的话，人多，太吵，你们中午时间又短，所以，就没让你叫同学，就妈妈陪你过生日吧！”

儿子说：“我无所谓！”

一句无所谓，我的心就像被人突然揪了一下，儿啊，不能什么事都无所谓，小事无所谓，大事一定要有所谓啊，无所谓可是一种消极的心态，对什么事都抱着听天由命听之任之的态度，这可是要不得的。

做人须得要有一种积极的心态，凡事用心，凡事努力，只要用心，只要肯努力，一切都会改变的，如果什么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怎么进步，如何去迎接你这三年一届最庄重的高考？虽然高考不是你人生的最终目的，但是高考，却是改变你人生走向的一个转折点。

对于一个即将走向社会的孩子，人生最关键的路只有几步，高考、择业、结婚，而亲爱的儿子，你的人生面临的第一个重大转折点，便是高考，只有这一步走好了，你才能有机会去选择你喜欢的人生和科研课题，否则，你将永远游离在社会的边缘，无法去做你真正喜欢和爱好的事业，更甭说去实现你的理想，虽然知识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知识却又是万万不能的，知识会决定你的命运，知识会改变你的命运，同时，知识还会让你的生命熠熠生光，你可能明白？

我将蜡烛取出，均匀地插在蛋糕上，十八根蜡烛就像十八棵小树苗，端正而又笔直，这一根代表着儿子的一岁，十八根，便代表着十八岁，儿子十八年的时光，如果每一年都走得坚实，这十八年就是一片美丽茂盛的森林，点亮了蜡烛，我对儿子说：“你许个愿吧，许了之后，尽量用一口气将蜡烛吹灭！”其实儿子吹过很多次蜡烛，但是我还是想忍不住的叮咛，因为，在这次生日之后，我希望儿子真正地长大，成熟起来。当然，这其中还包含着我的某种殷殷的期望。

放下火柴，我问儿子：“应该许个什么愿呢？”儿子脱口而出：“你还不是想让我许愿，今年考个好大学么！”我“扑哧”一声笑了：“你明白就好，我着急是着急，但考学还是要靠你自己的个人努力，许愿只是让我们自己对自己下个决心，立个期望，最主要的还是要你自己肯下力气学，意识到学习的真正重要性，并不是说我们许一个愿望就会实现，这只是一种仪式，让一个愿望神圣化，变得庄严，变得郑重，让我们时时记得，我们得为这个愿望去努力！”

儿子说：“又在讲大道理！”我便不再言语。只对儿子说：“你许愿吧！”儿子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地定了好一会儿神，然后睁开眼睛，说：“好了，我吹蜡烛了啊！”我说：“好！”儿子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这一切，儿子做得从容而庄重，没有丝毫敷衍和应付的成分。

我的心略有欣慰。

儿子和我一起将吹灭的蜡烛一根一根的从蛋糕上取下来，我取出塑料切刀，切下了一大块蛋糕，放在盘子中，递给儿子，来，祝我亲爱的儿子生日快乐。看着儿子香甜地吃着，我就在旁边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儿子已经高三，懂得英文，我便用英文唱给他，他吃完，见我还没吃，就说：“妈，你也吃一块吧！”见他知道关心我，不禁喜悦起来，说：“好，我吃一块，我儿子的生日，我是必须要吃这蛋糕的！”

在吃蛋糕的时候，儿子对我说：“明天学校要开家长会。”我问：“什么会？”儿子说：“百天迎考大会。”看来，学校已将高考列入了倒计时日程了，这最后的一百天，三个月，在每一个孩子手中都是争分奇夺秒的，赢得了时间，就赢得了高考，我向儿子举了举拳头：“加油，加油哦！”

沉吟了一会儿，我对儿子说：“儿子，会我们一定会去开的，但是，开会，无非老师也就是让我们家长多关心你们，保证你们的营养和身体健康，对你们学习抓紧点，这些我无数遍无数遍给你说过，响锣不用重锤敲，话我们已经说很多，主要是你要拿出你的实际行动，争分夺秒地温习和复习，在高考这件事中，你永远是主体，我们永远都是客体，我们再着急，再焦虑，也得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来取得最后高考的好成绩。今天是你生日，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知道努力，懂得学习，且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即好。妈妈相信，昨天，你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你已经步入青年的行列，成了一个成年人了，你会有自己的思考和认知，也会对自己所有的行为负责，更懂得要为自己奋斗一个好的前途，妈妈相信你，在今年的高考中能够考出好成绩。”“来，击掌！”儿子愉快地响应着，看着儿子认真的表情，我的心略有点安定。

儿子，我在等你长大，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待，整整等了十八年，你人生的每一步，都让我期待和不安。尔今，你已经十八岁了，你是否真的长大？长大代表着懂事，长大代表着明理，长大代表着心智的成熟，长大代表着珍惜当下和现在，长大代表着懂得规划自己的人生，长大代表着能够预定自己的未来。在你十八岁的第一天，我给予了你这么多的期望，你可愿意承担，你可承担得起来？你可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去独立展翅在属于自己的天空，勇敢地搏击自己的人生，这些，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得？我只想轻轻地对你说：儿子，我在等你长大！

十八岁的天空，或者会如一只拉满了弓 的箭，但是，生命因此也将绽放出美丽的彩虹。

我端详着儿子，满心期待着，并等待着……

窗外，阳光正好。

（注：此文刊发于2017年《岁月》杂志6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