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界的鼻祖是老郎神。逢到年终,戏班封箱,要上香供,敬奉老郎神。老郎神是谁?老郎神是唐明皇,是唐朝开元盛世的皇帝李隆基。李隆基自小音乐素质颇高。在浦城桥陵东南的麦田里,歪斜着几块陪葬的公主墓碑,其中有块“代国长公主碑”,碑身高大完整,碑文细致流畅,内中记述了武则天时代的一次宫廷宴会,为了取悦大臣,武则天命令她的子孙在宴会上演出节目,里面谈到了李隆基男扮女装演奏乐器的情景,当时李隆基七岁。李隆基当了皇帝以后,在宫廷梨园指导伶人们吹拉弹唱,加之能歌善舞的杨贵妃,使大唐的音乐歌舞走到了极致。今天,在华清宫内还有当年梨园的遗址,戏曲界的人士至今仍被称为“梨园子弟”就是来源于此。李隆基善击鼓,会作曲,是个很有造诣的音乐人。皇帝与伶人同台排练演出,为了消除梨园子弟们的拘谨,唐明皇在自己的鼻梁上抹了一块白,以示自己和大家一样,没有了高低贵贱之分,这就是戏曲丑角的前身。今天,戏曲丑角鼻梁上的那块白,据说是从唐明皇那里传承下来的。在旧戏班里,丑角的身份最高,别人不能在戏箱上坐,丑角可以;丑角不往鼻子上画白,别人不能动手化装,所以扮戏前,丑角演员往往要象征性地先在自己的鼻子上抹白,以便其他同行操作。
就是说,在长安这片土地上,抹白鼻梁的丑角和那个梨园班子已经演绎了千余年,丝竹排箫之声在这片地域从没有过间歇。在长安、在周至,西安周边的乡间还流传着古乐(鼓乐),民间的老人们依旧演奏着当年宫廷传出的老曲谱《雨霖铃》《虞美人》《破阵子》……那些或婉转或刚劲的旋律,让我们依稀进入了大唐的皱褶,进入了历史的细部,奇妙无比。秦地衍生的秦腔,成为了西北人的最爱,它被尊为戏曲的始祖。汉剧、京剧、梆子……我们从诸多戏曲音律里,都能品出秦腔的韵味,品出盛唐的音符,这着实是让我们为之骄傲的。
我是个戏迷,喜欢京剧,喜欢秦腔。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在工厂工作,那时候有周边的县剧团来工厂俱乐部演出,票价很便宜,几毛钱一张,演的大多是折子戏。记得最清楚的是武功剧团演的《三滴血》《柜中缘》《周仁回府》《杀狗劝夫》什么的。那时候,刚打倒“四人帮”,戏禁才开,看惯了单一样板戏的我,一接触这些“万紫千红”,立即热情高涨,买了票早早钻进剧场后台,看演员化装。勒头、贴鬓子、着戏装,新奇,有意思。演员们也很随和,并不轰赶。那是我与秦腔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后来调到文联,跟艺术家们一块下乡采风。有一年恰巧与秦腔艺术家全巧民同居一室,近水楼台岂可放过,于是跟着她认认真真地学了《三滴血》“未开言来珠泪落,叫声相公小哥哥”一段,老师手把手,一板一板地敲着桌子教得很耐心,尽管我唱得不好,不敢说是弟子,却是真传、嫡传。全巧民老师上台给群众演出这段时,每每要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我这个学生,遥遥地向我挥挥手。我坐在台下,阳光照耀着,身上暖烘烘的,那感觉幸福极了。
身在陕西,常常感念从唐明皇时代传下来的这一古老旋律,感念存留在我们身边的这一绵延不绝的历史信息,它使我们和祖先沟通,使我们和祖先无缝隙地连接起来,它使周围无数的西北人因了它而互称乡党,无缝隙地黏和在一起。就想着倘若能有反映秦腔的邮票,那真是于艺术欣赏、于爱好的一个大好纪念,是台下看老师演戏幸福的延伸。同喜欢戏曲一样,我也喜欢戏曲邮票,其票面色彩的斑斓、文化内涵的丰富,常常让人爱不释手。六十年代,我给人写信,在信封上使用了一张梅兰芳舞台艺术的邮票,当时恰逢“文革”初期,信是寄到了,据收信人说,邮票上盖了章,还有几个字“请勿使用四旧邮票”,将精彩票面涂抹得五抹六道。无疑,那对我是个冲击,我可惜那张美丽的邮票,为它的不再鲜艳而遗憾。票面上,梅兰芳扮演的凤冠霞帔的杨贵妃应该是长安的故事,是曾经发生在我们脚下的《贵妃醉酒》。作为弥补,能得到一张秦腔的邮票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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