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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吉林沙漠中的生命礼赞

2017-07-13 10:52:13 网络

巴丹吉林沙漠中的生命礼赞

扛着树桩唱军歌

巴丹吉林沙漠中的生命礼赞

天边,我为阵地站岗。

任何生灵都是有生命的。

任何生命都是值得敬重的。

像是等待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一场缘,又像是久别重逢的一次隆重相约,我带着朝圣般的心情,经河西走廊,过祁连山脉,从甘肃的酒泉出发,一路向北,走进巴丹吉林沙漠深处。

岁月轮回,风沙狂卷,大漠戈壁远比想象的寂寞荒凉、冷峻贫瘠。

那渴盼能够遇见,间或掠进视野的远远近近、若隐若现的骆驼刺,沙丘上的红柳,远处觅食游动的骆驼,顽强地生存着生长着,令人怦然心动,为沙漠中的生命!

行走在辽阔无际的大漠戈壁,间或不断地走进视野的是那些散落在沙漠中已干枯的、或大或小、弯弯曲曲的胡杨树,它们倔强地屹立着,不屈的身姿在昭示“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生命宣言。那犹如来自远古经年的大风歌,仿佛吟咏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壮烈、震撼。

胡杨是生长在沙漠的唯一乔木树种,也是一个多变的树种,春夏为绿色,深秋为黄色,冬天为红色。它耐寒、耐旱、耐盐碱、抗风沙,有极强的生命力。《后汉书·西域传》和《水经注》都记载着塔里木盆地有桐(梧桐),也就是胡杨。维吾尔族语称胡杨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它具有惊人的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的能力,能顽强地生存、繁衍于沙漠之中,用自己默默的坚守,诠释着风骨和品格,把美丽的枝丫延伸大漠,抵挡风沙。

在沙漠深处穿行,几乎看不到人烟,间或看到一棵棵弯曲不倒的胡杨树干,那么结实,弯曲着又似沉睡在沙漠之中,也会惊喜地看到成排的胡杨,黄绿相间映在蓝天下,那是发源于祁连山脉流经沙漠的弱水河岸边的胡杨。

正值深秋季节,巴丹吉林沙漠别有一番景致,那是镶嵌在沙漠上成片的金黄,它会眩晕双眸。天那么高,沙漠遥远无际,成排的胡杨树显得那么高贵、纯粹。

时光如梭,大地万物,茫茫沙漠。金色的胡杨只为此时的迎候,“三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你的到来”。

戈壁大漠如同一个光滑的大画布,勾勒出沙漠动人的生命绝唱:胡杨、红柳、骆驼刺,还有游动的骆驼。

感怀时光中生命与生命的所有相遇,是如此缠绵于心间。

致敬,巴丹吉林沙漠深处的生命!

许是情感久了便聚成壮美,抑或期望久了便凝成力量。踏访巴丹吉林沙漠是许久的愿望了。因为那里有战斗在一线、为祖国航天事业默默奉献的一代代军人,有坚守在边防的戍边战友,还有“幸福村”的故事,那是胡杨一样的品质、胡杨一样的精神气质。

高高耸立在巴丹吉林沙漠中的东风航天城卫星发射塔,似在云天之外,敬候着数天后神舟十一号飞船的发射升空。我们要寻找的“幸福村”坐落在东风卫星城一隅,掩映在高大茂密的白杨树林中。被称为“幸福村”的地方,是东风革命烈士陵园。第一次知道“幸福村”的故事是很多年以前,那是我参加空军组织的“理想·信念·青春”读书演讲,在我的演讲中曾讲道:大西北巴丹吉林沙漠深处有一个特别的村落,它的名字叫“幸福村”。这个村的“村长”不是别人,正是德高望重、赫赫有名的聂荣臻元帅,而“村民”呢,则是六百多名长眠在大漠的军人。

这是怎样的“幸福村”?六百多座墓碑仿佛雄壮的方阵、整装待发的士兵,我感到了一种力量,一种生命的永恒。聂帅在弥留之际留下遗言,要把骨灰安放在这片大漠之中,与他的革命战友和部下永远相守在一起。

“幸福村”的队伍至今仍在不断壮大,这是一种悲壮,也是一种必然。因为今天仍有许许多多的军人扎根大漠,顽强拼搏,无怨无悔地燃烧自己、奉献自己,把一切留给了大漠。

我默默地、久久地伫立在烈士陵园的中央,从那凝重的墓碑和简洁的碑文上,已读不到那一个个战天斗地的动人故事,这整齐排列的六百多座墓碑本身,就是一代代大漠军人的不朽誓言。

“幸福村”的故事让更多空军官兵知道了在遥远的大西北,有一代代擎天射日的戈壁军人,他们不惜热血洒边关,忠骨埋戈壁,幸福地守望着祖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壮大。

一九五八年,基地第一代创业者从祖国四面八方聚集戈壁大漠,建设我国第一个综合导弹靶场。从此,一代代官兵和职工、家属,以“死在戈壁滩,埋在青山头”的英雄气概、“献青春、献终身、献子孙”的赤诚情怀,在共和国航天史上写下了辉煌的篇章。住在“幸福村”的有将军也有士兵,有科学家也有普通建设者,六百多座墓碑,犹如列阵的队伍,他们是英雄,是为中国航天事业奉献、牺牲的航天人,是一代代把青春热血奉献在戈壁大漠的军人!带着深深的敬仰,拜谒这座在大漠戈壁中的革命烈士陵园,园内纪念碑上有聂荣臻元帅生前题写的“东风革命烈士纪念碑”碑名,碑前有即将执行神舟十一号飞船发射任务的全体人员敬献的花篮!

重温“幸福村”的故事,每一座墓碑都是一部英雄史。它与祖国繁荣建设、科技腾飞紧紧连在一起。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不为之震撼,这震撼,支撑和坚固着每一个军人的初心,那就是对信仰的坚守!

向北,再向北。在额济纳我们遇到了大漠之秋。额济纳地处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在这个深秋里,看晨曦中慢慢透出金黄色的胡杨林,在阳光照射下成行成排成林地伟岸着。夕阳西下,那一刻,目送金色的胡杨慢慢走近黄昏、走近暮色,像美丽的公主穿着金色的纱裙安然入梦,茫茫沙漠如同父爱的胸膛,还有月光照亮、星光洒满……

边关不是人生的驿站,而是魂牵梦萦的人生港湾。

“来到部队七年,因为理想,我和边关有了不解之缘。”七站站长祁红刚回想起自己的经历,感慨不已。当他从军校毕业到边防十站当排长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这段“边防长跑”。那是一个凛冽的冬天,临行前,老班长嘱咐,多带一床被子、多带厚棉衣。愣头青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到了十站才知道,雷达站的位置在风口区。

“一到晚上,被子就冻成了铁板,硬邦邦、冷冰冰。”祁红刚感慨,“都说边关苦,边关在我的记忆中首先是冷。”然后就是硬度七百多、超标严重的饮用水。当了两年的排长,他的手蜕了一层皮,头发也稀疏很多。

边防需要面对苦与乐、得与失、寂寞与荣耀,乃至生与死的考验。“都怕吃苦,谁来戍边?可能就是因为边关艰苦,激起了我从军报国的热血,边关我待定了!”

“离开边关,想念边关!”二○一五年春天,当他再次面临选择时,又毅然决然地回到了雷达站。

祁红刚像胡杨一样深深扎在了边防,毫不动摇。

年轻的下士、操纵员李启鑫却把驻守边防当成自己的“冒险之旅”。他两次与军营遗憾擦肩,边关既是他圆梦的终点,又是他“新生”的起点。

李启鑫读高中时有个飞行梦。二○一○年,素质出众的他通过了招飞程序的十几道门槛。离蓝天越来越近,离军营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复试时因为眼压出现异常,折断了他参军入伍飞上蓝天的翅膀。

“不能碧空翱翔,那就携笔从戎!”他清楚地记得,二○一四年八月九日那天,胸前带着红花,他踏上了西行的列车。同届毕业的同学很多人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在大城市享受着丰裕的物质生活。当被问起选择军营在大漠边关度青春是否后悔过?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满足:“如果青春遇上了边关,这恰又是你的理想,就一定能够撞出最耀眼的火花。”

到过西部战区空军雷达某旅边防雷达站的人说,这些“边防孤岛”,不是凭想象就能感知其偏、远、苦、寒的地方。而守卫在这片高地上的官兵,对人生价值的理解、对幸福的解读,以及乐观精神,若不是面对面地倾听到,同样也是难以想象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动人的故事。

当我们见到刚刚圆满完成执行高原驻训任务的官兵时,半年时间的磨砺,他们肤色黝黑还留有高原印记,有的指甲凹陷还没有恢复,有的头发脱落明显,但那饱满的精神状态和一脸的自信,分明呈现着军人的血性气质、自豪与力量。是的,这些戍边的青年军人,把生命融进边防线、融进强军梦、融进崇高的理想信念。

二级军士长、通信技师王恩赏说:“新兵下连分配的时候,我告诉班长,从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生长,我想去最艰苦的单位。”

然而,当他乘车来到部队驻地时,旅部机关的环境让他有点失望,直到那次他到边防五站维护装备,在戈壁滩三天的经历让他找到了方向。“喝完杯子里的水,看到白色的沉淀厚厚一层,睡了两个晚上就患了血痢疾,回来后还做了切除阑尾的手术。”这令普通人从此退缩的戈壁,却成了王恩赏的选择。

二○一二年,他在别人疑惑的眼神中,来到了期盼已久的边防连队。

谁又能想到,在这贫瘠、空旷、寂寥的边防雷达站,有一个曾经的酒吧歌手?更令人诧异的是,他现在是连队公认的“五小工”能手!下士、操纵员石业浩,一个在边防连队找到归属的兵,以前的“叛逆少年”,现在的“精武标兵”。

正是从军之行,改变了他的人生之路。“我不仅要留下,还要好好训练。”士官选改的时候,石业浩决定继续待在边关。

没有理想信念的人,就会迷失前行的方向。

“强者万众瞩目,弱者无人怜悯,人生就是不断超越自己。”操纵员彭东扬回忆起新兵班长的谆谆教诲,心中一直奉为箴言。

新兵连那个遇事就退缩、有困难就动摇的年轻小伙子,经过三年的边关磨练,已经成为连队训练的督导员。在从军路上,信念支撑着彭东扬不断前行。现在,连队的新兵训练计划、航线想定制作、周考核安排实施等训练工作都由他来负责,他在精武强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只要不断超越自己,就是人生的强者。”彭东扬有着腼腆的脸庞和一颗坚定的心。

是谁说的“伟大才值得被歌颂”?边防雷达站的官兵们说:“生命只能向前,心中有信念,就能把准人生方向。”三级军士长、雷达操纵员罗万军今年三十六岁,在边关和雷达相依相伴了十八年。“小小操纵员连着司令员”,罗万军经常告诫自己,训练要像实战一样不能有任何闪失。一次夜间训练,雷达装备撤收过程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微弱的响声牵动他的心,在装备撤收完成后,罗万军在黑暗中顶着刺骨的寒风,一寸一寸把雷达阵地摸了两遍。

回来后躺到床上,辗转难眠。他再一次跑上阵地,脱掉手套,害怕漏掉了什么。麻木的双手被碎石划破,流出的鲜血又被寒风冻结,但是当所有的装备全部归位时,罗万军的心才真正“归位”。

罗万军先后三次面临改行,但都选择了操纵员专业:“干雷达操纵员很神奇,有永远学不完的东西,这个岗位已与我的生命深深地结合在一起。”

“火热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军营。”回忆起自己的军旅生涯,罗万军心里美滋滋的。

艰苦环境磨砺意志、砥砺信念。一个人的青春该怎样度过才是人生的幸福,边防战士在奉献中昭示了生命的价值所在、意义所在。

“当我戴上闪亮的军徽,我的青春开始了梦想;我稚嫩的肩膀扛起了钢枪,慢慢有了兵的模样。”太阳爬到头顶,边防雷达站的广播里响起歌声,年轻的战士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遥望着荒凉戈壁,青春时光在艰苦环境中悄然度过。

“三十公里做邻居,五十公里串亲戚。”在五站战斗了十二年的报务员张敏感叹,“风吹黄土脚踏沙,万里戈壁独一家。”

远处微弱的一个小小白点越来越近,那是营房,西部战区空军雷达某旅雷达站,地处巴丹吉林沙漠腹地,周边五十公里内没有人烟,被称为“沙漠之舟”。这里每年七级大风要刮上十个月,距离最近的补给点在二百公里以外。

两排栽种的已干枯的胡杨,形成一段走廊通向营区,让我们在茫茫沙漠里找到路的标记。远远望见旋转的雷达、执勤的哨兵,还有越来越清晰的战士们的身影,让我们一路的长途跋涉,终于有了到家的喜悦。

连队属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边防一线雷达站,常年担负战斗值班,肩负边境警戒、演习演练和民航飞行保障任务。

到达营区,发现小小的营房却有两道墙,站长告诉我,外墙是挡风沙的,大风来了会把门窗堵个半截,所以这是一道防风墙。

营院简洁,一棵小树一片绿叶都显得充满生机。“蒋阳、李露,王恩赏、赵玲,古立伟、张丽……”院里的一棵榆树上,挂着许多小木牌,小木牌上的红丝线在风中摇曳。上面刻着十一对佳偶的名字,这些“相思树”象征着他们追随、相守的爱情。

于是官兵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为我们讲起了一场盛大的沙漠婚礼。

那一天,艳阳高照下的巴丹吉林沙漠格外温柔,没有狂风。从去机场迎接新娘,到准备好婚纱和婚礼,一切都是秘密进行。

三位新娘穿着婚纱,难掩激动的心情,因为就要见到她们心目中那个最帅的兵。“值班能手”邱映光正在补休,新婚妻子张敏穿着洁白的婚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我家在广东,怎么也没想到妻子能来西北戈壁。”突然降临的幸福,让邱映光不知所措,他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拥抱。“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相逢是首歌》的旋律在戈壁滩上轻轻回荡。

“我志愿加入雷达站这个大家庭,像你们守护雷达一样守护我们的家!”三对新人举起右手对着雷达宣誓,那一刻,官兵们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有谁见过这样的婚礼!大漠作证、胡杨作证、真情作证,美丽的姑娘因爱而来,追随她心中最棒的兵哥哥。

营院内两套非常简易的家属房,成全了两地分居的思念,也考验了战士忠贞不渝的爱情。

置身在战士中,细细品味,便品出了不一样的青春的味道、生命的味道,在这沙漠深处。

巴丹吉林沙漠把思念和牵挂拉得很长,也把战士的情怀诠释得淋漓尽致,打磨得更加纯然美好。

在内地司空见惯的手机微信在这沙漠中却用不上,因为信号太微弱了。打电话要到八十公里外的地方与亲人通话,老式解放车要在“搓板路”上颠簸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但战士们却感到很满足,只因为,这是与外界沟通的唯一窗口。

“现在网络信号从2G也到4G了,我们已经可以与爸爸妈妈同学战友视频了,信号很强了!”战士们满足地说。

每天往返的给养车是战士们共同的牵挂,只要有谁最先听到或看到给养车快到营区,不值班的战士就像听到紧急集合的哨音,齐刷刷等在营门,像迎接凯旋的功臣一样兴奋地等待。车一到便簇拥上去,车上不仅会有自己托办的东西,还有可能收到意外惊喜——家信,那是一种满足一种兴奋。若还有谁家里寄来好吃的,大家便会一同分享,战友们就是在艰苦中,品尝着兄弟一样的情义和幸福。

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响声和亮光,那是穿越沙漠的高速公路正在施工。一个战士告诉我,他特别喜欢夜晚战备值班结束停下来,在营区静静地看着远处施工的照明灯,虽然离得那么遥远。

快了,路修好了,我们进出沙漠就不愁了!看着战士们青春幸福的模样,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悸动,真想去立刻告诉施工的建设者们,请你们继续作业吧,请让夜晚施工的照明灯彻夜亮着吧,那不是噪音,它是沙漠里为战士驱赶寂寞最好听的音符和乐章,是在这人迹罕至的沙漠中我们战士心中的温暖和希望。

官兵以胡杨一样的精神品格,抒写着强军故事,讲述着青春与人生的美好记忆。

戈壁风沙异常凶猛,但每一场大风过后,也会把许多罕见的美丽的戈壁石、漂亮的胡杨树枝干吹到营区周围,捡也捡不完。捡石头早已是站里的传统、重要的文化活动,小小戈壁石装点了营院,也驱赶了沙漠中的寂寞。被连里推为捡石达人的雷达技师施爱明,从宿舍搬出满满一小纸箱戈壁石,形状各异,色彩斑斓,让我们一饱眼福,还可任意挑选,我收下了战士们送的石头。这些带着青春奉献和战友深情的戈壁石,它装点了我视野的美好,更有戍边军人的质朴品格。

越过冬天,春天的脚步近了。

从巴丹吉林沙漠边防一线归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每每看到放在书桌上战士们送我的戈壁石,似乎总有一种情感暖在笔端。茫茫大漠,该有绿的生机了吧?弱水河畔的胡杨林,可吐露出春的枝芽?边关的明月,可忠诚地守望着旋转的雷达,也请把最亮的一弯月光照进战士们甜甜的梦乡。

致敬,巴丹吉林沙漠深处的生命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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