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对中国人来说,不仅是一段城垣,她是屹立于华夏大地上的英雄碑。
“不到长城非好汉”,此诗句令中国人自豪,然而长城浩大工程的修建,竟由一位女性慷慨捐助而成。这位伟大的女性是谁?秘密揭开的一瞬,令我慨叹:岂能让这伟大女性永久沉睡于历史尘埃?
这位曾捐巨资助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的“千古女杰”,非常人,是司马迁《史记》中的一位女企业家,是秦始皇称为“贞妇”的巴寡妇清。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意思是:重庆地区的巴寡妇清,她的先祖自得到朱砂矿,竟独揽其利达好几代人,家产也多得不计其数。清是个寡妇,能守住先人的家业,用钱财来保护自己,不被别人侵犯。秦始皇认为她是个贞妇而以客礼对待她,还为她修筑了怀清台。
从《史记》中可以看出端倪,在秦始皇心目中,巴寡妇清的分量超出了当时所有的女性。从目前已知的史料记载看,秦始皇生前对女性给予如此高的评价,仅此一例。
2016年的秋日,在重庆市黔江区参加一项文学活动时,第一次听到了关于“巴寡妇清”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
那日的黔江濛濛细雨,来自全国各地的十余位作家,正在参加“多民族作家写黔江”活动。黔江区委书记余长明在致欢迎辞时提到,曾捐献巨资帮助秦始皇修筑过万里长城的巴寡妇清,就是黔江人。重庆地区居然有如此标志性人物,且有襄助秦始皇修筑长城之壮举。那一刻,巴寡妇清的名字以及那段久远的传奇故事,沁入脑海,令我有了追根求源的冲动。
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我得知黔江区文联副主席石邦科对巴寡妇清的故事颇有研究。以前曾任黔江区党史和地方志办公室副主任的他,谈及巴寡妇清,颇有见地:
石邦科将他所研究的成果向我一一道来。“巴寡妇清,姓清,因生活在巴蜀之地,被称为巴清。又因年轻时守寡,终生未再改嫁,被尊称寡妇。因此,巴清又称巴寡妇清。
“巴寡妇清乃秦朝时国字号的人物,为大秦帝国的建设、国家的统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秦始皇伐楚,巴寡妇清不但同意借道,而且在粮草、食盐、武器、兵员等全方位提供支援和保障,为秦打败楚国、统一中国立下盖世功勋。其次,大秦帝国三大‘国字号工程’均离不开巴寡妇清的支持,修建阿房宫、秦始皇帝陵时输送源源不断的优质木材金丝楠木,在修筑万里长城时捐献巨款,为秦始皇帝陵提供上百吨水银。历史应当还巴寡妇清应有的地位,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军功章’上应当有巴寡妇清的一份,她无愧于‘伟大女性’、‘千古女杰’的称号!”
如此之高的评价,令我惊讶。这样的奇女子居然传之不远更令我困惑。
傍晚散步,黔江作协主席钟天珑与我再次谈起这位千古女杰巴寡妇清。“我知道有许多地区都在争夺巴寡妇清的出生地、丈夫的家乡,甚至有的说她是土家族、苗族,还有的说是仡佬族。”钟天珑笑着说,“让耀古之人还能耀今,今人要以古人为楷模。巴寡妇清捐助长城是何等善举,今人应以为国牺牲、为民贡献、大公无私或者少其私为己任,而不是争名分,抢故里,见利忘义。”天珑兄之言声音虽小,却字字句句入心入脑,也更增加了我探寻这位“千古女杰”的好奇心。
的确,一位远在崇山峻岭的巴寡妇清,怎么会得到千古一帝秦始皇的最高礼遇?好奇、困惑,令我义无反顾地走进那段尘封的历史。
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富豪榜”,其中与巴寡妇清并列的,仅有范蠡、子贡、白圭、猗顿、郭纵、乌氏倮6位历史人物。秦朝重农抑商,女性地位也不高。但作为一个女性商人,巴寡妇清的经历实属异数。司马迁立传有一个标准,如《太史公自序》中所说:“那些仗义而行,英武不羁,抓住时机让生命闪光,能立下功业成为全社会传颂的名人,我写了七十篇列传。”巴寡妇清传虽然只有76个字,其意义甚大。
历史的风烟早已冲淡了远古的记忆,巴寡妇清就像只是被人传颂的神话般缥缈。她出身豪族,少年时跟父亲学习诗书,因为相貌与气质出众,嫁给了当地一位青年企业家。不幸的是,事业有成的丈夫英年早逝,巴清不顾世俗偏见,毅然挺身主持起丈夫留下的偌大家业,继续着当时勃勃兴起的开汞炼丹业。
有记载说,秦始皇少年时曾被巴寡妇清所救,从此一生都与巴寡妇清在感情上纠缠不清。他性格偏执,对自己生母赵姬恨之入骨,因其母放荡,演变出一场宫廷政变,他心理厌恶男女的不贞行为。他将一腔爱与恨的感情转移到巴寡妇清的身上,他觉得巴寡妇清恪守妇道,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母亲的形象、中国贞妇形象。况且她是富可敌国的女商人,深谙炼丹之术,使妄想长生不老的秦始皇被她深深吸引。无论秦始皇如何专制残暴,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人类共同的脆弱感情,他心里永远记挂着巴寡妇清。巴寡妇清死后,秦始皇为其建筑了一个怀念她的亭台——怀清台。
站在黔江的八面山上,眺望风景无限。旭日东升,白云如一条哈达围绕在山腰,如诗如梦。在这样的情境画卷里,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年轻美貌的巴寡妇清,强忍丧夫之痛,一心学艺,不分寒冬酷暑。她钻丹穴,进高炉,架锅添柴,事事亲为,经多方讨教,很快掌握了朱砂冶炼提取水银的“核心技术”。
“这个貌似娇柔女子竟然做成了大事!”身边的石邦科对我说,黔江地区本就是崇山峻岭居多,要想将丹砂送往咸阳、长安、中原地区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成品水银更不宜搬运,往往是生产一斤漏掉八两。物流不畅一直是制约巴国丹砂业发展的“老大难”。据说巴寡妇清一日也是登上这八面山,她高山远眺,几艘忙着装卸货的小渔船让她灵感一动。“何不将采集与冶炼分开进行,缩短水银的运输半径、降低成本?”于是她将冶炼点搬到东西南北的临江高地,冶炼地与丹穴间采取原料供给,冶炼好的水银顺江而下往东供给长江下游市场,或行至巫山罗门峡口,再北上出川进入秦岭古道……
黔江的风景的确很美,黔江地区的古女子的确真奇。作为女实业家、女慈善家,于历史长河的两千余年中,定不会只有巴寡妇清一人,但历史的机遇让巴寡妇清头顶二个光环:女性寡妇实业家,唯一得遇大史学家留名青史,唯一受到皇帝尊礼。这两顶唯一的光环铸就了巴寡妇清是重庆地区人民的骄傲,是提升重庆地区、黔江区知名度的一张不朽的名片。
告别黔江回到北京,我专程拜谒了八达岭长城。站在巍峨的长城之上,想起两件颇具趣味的事:同在一个时代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巴寡妇清,要帮助皇帝筑起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另一个是孟姜女,却想用眼泪来冲倒这“万恶”的长城。同为女人,两种想法,同为记载,两种结果;同为文学,一个是历史,一个是传说。
徘徊于长城上,放眼大好山河,抚摸着因防止北方民族入侵而修筑的伟大工事,我想起了清朝著名思想家、文学家龚自珍曾经记载过另外一个故事。一次在龚自珍路过长城的时候,在马上与对面的胡儿(蒙古族人)碰面,两人开着玩笑就打马而过了。龚自珍不由地感叹到,如果不是大清朝实现了天下一家的理想,这样的事情在明朝怎么可能出现呢?龚自珍所流露的情感是:天下一统、各民族安定繁荣的大清盛世无比珍贵。
长城上的大风呼呼,让我感到站在长城上有些飘忽和渺小。我想起了黔江的八面山,想到了大秦王朝的一个伟大女人的身影。遥想当年,她站在秦始皇的身边,仰望着正在修筑中的万里长城,可曾想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会有人站在长城上想起她的事迹?
呜呼!长城,千年傲立你只镂刻了秦始皇的暴政。
呜呼!历史,千秋万代竟忽略了巴清的善举功德。
呜呼!文学,千百年来是否如司马《史记》之记善录恶?
面风而立,几句诗流了出来……
拂去岁月一尘埃,女杰豪气应膜拜。
捐助长城古来稀,神州多铸祭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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