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的郴江

哈尔滨的松花江、重庆的嘉陵江、上海的黄浦江、南宁的邕江，长沙的湘江……我都深深地瞩目过，但是没有哪条河哪条江，能取代郴江在我心中的地位和我对郴江的眷眷深情。

这一晌不知咋回事，心情总感到莫名的畅快。何以如此适意？究其原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天在公交车师专站候车时朝郴江望去，郴江的水体又提升了数米，轻风吹拂，江水泛起层层涟漪。哦，“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原来是她——郴江，灵动的郴江让我如此心旷神怡。

我与郴江的相识也有二十余年了，郴江让我倾注了丝丝情感。记得当年在郴州师范念书的时候，清晨或晚餐后，常常一个人独自在江畔无人处吟诵诗词曲赋，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吟诵秦观的《踏莎行·郴州旅舍》特别有兴致，尤其对“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二句，那是对郴江的深情，却全然忘了词人的愁苦和伤感；有时几个志趣相投的同学漫步江畔饶有情趣地海阔天空，有时追赶着撒野也别有一番味道……那时江堤两岸芦苇长得非常茂盛，有的地方菜农蔬菜地边的小径就是堤岸，但是江水澄澈碧透，鱼翔浅底，小虾欢游，郴江灵动得宛如清纯俏丽的还有些土里土气的村姑。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每每诵读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我总是刻意把“康河”读成“郴江”……或许是与郴江情致所至的缘由吧，后来我竟被选调到母校郴州师范工作，我与郴江依如阔别已久的故交得以重逢。而此时的郴江面目可憎，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昔日清纯俏丽的村姑变成了一个面如土色的痨病女子，抑或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疯婆子。上游的各种污染，城区的垃圾脏水污染，雨季洪水泛滥，肆虐两岸。1999年8月13日，暴雨突如其来，郴江，这个貌似文弱的病女子竟河东狮吼，让人惊心动魄，瞠目结舌。洪流追赶着人们直往高处飞奔，苏仙路与郴江合流，黄水泛着白沫，浮物东飘西荡，浊浪滚滚，排山倒海，苏仙桥轰然垮塌，和着汹涌澎湃的浪声有如山崩地裂。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治理郴江，美化郴江，成了中共郴州市委市政府的一个重要课题。

郴江综合治理项目的启动，郴江水污染终于从根本上得到了治理。如今，郴江不但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城区段根据落差递度还筑建了几座堤坝，城区水体明显提升，这更赋予了郴江秀丽与灵气，春的郴江碧蓝，夏的郴江湖蓝，秋的郴江湛蓝，冬的郴江墨绿，郴江以其特有的姿色美丽着郴城。如果说澄碧的江水是郴江的玉体，漂亮的风光带是郴江的华服，那么，郴江则更像一位丰姿绰约别有风韵的成熟少妇，其端庄和典雅如蒙娜丽莎的微笑那样经典那样魅力四射，迷醉着两岸的人们。梳妆打扮还在进行，郴江将敞开她雍容华贵的怀抱接受着亲水者纵情的挑逗，一如最温柔最浪漫最多情的仙女，抚摸着亲水者每一寸焦渴的肌肤从而驱走酷暑的燥热……

郴城的大变化从郴江的治理可见一斑，自市造纸厂旁的石拱桥一直到耒宜高速公路管理局附近的王仙大桥，蜿蜒曲折的郴江在老城区和新城区穿行环绕十几公里。江流曲似九回肠，依山傍水的风光带，一年四季，绿草茵茵，两岸新盖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清晨和傍晚的江畔是最热闹的，市民在江畔游园或唱歌或跳舞，或舞剑或打太极，或拉琴或朗诵，他们的闲适，他们的幸福如欢快的郴江水可采可掬……夜的郴江神秘，两岸闪烁的七彩霓虹灯倒映在荡漾的江水中给人以丰富的想象；河畔大幅电子广告屏红色光芒映衬得江水绯红绯红，此时的郴江宛如一条“红河”。月色朦胧的夏夜更是迷人，野百合在风中摇曳，柳丝婀娜，江水多情，风中的柳条与波光粼粼的江水判若一对两小无猜的玩伴在无拘无束地嬉戏；一对对温情脉脉情意绵绵的情人，卿卿我我相依相偎，其甜密幸福的神情仿佛两辈子的路都浓缩在这条十几公里的江堤；杨柳依依，江水悠悠，见证了多少情人海枯石烂信誓旦旦的诺言，而那一盏盏如花的彩灯亮起的时候，恰似情侣们的心花在怒放……

长江，有城陵矶、采石矶、燕子矶，它们都有着美丽的传说；郴江，有乌石矶，乌石矶旁有断碑一片，题曰“唐宰相刘瞻故里”。郴土俗传有九仙二佛，刘瞻，九仙之一也。郴江，历史气息浓郁，文化底蕴深厚，她孕育了唐代咸通年间官至宰相的刘瞻奇伟敏捷的才思；她赋予了六过郴州的韩愈诗性的灵气；她浸润过秦观含蓄蕴藉的婉约笔锋；她传唱着苏仙母亲浣纱缠丝受孕的神奇传说；她冲涮洗亮了赵子龙计取桂阳的利剑；她见证了湘南暴动革命者的英勇气慨和坚强不屈；她映照过郴州人渔猎谋生剽悍的身影，她滋润过一代歌唱家刘一桢深情的歌喉……人杰地灵，古韵流芳，郴江水是有灵性的，难怪两岸的老人常说在郴江边长大的芽崽再笨也会找到慧根的……

一条河流对于一座城市，不仅在于这条河流对市民的便利，还在于这条河流赋予这座城市以灵气。据说东江湖将与郴江贯通，听到这个消息，我心的快意自不必待说。啊，诗意的郴江，人文的郴江，奔腾的郴江，灵动的郴江……啊啊，我心中的郴江！人说，郴江是郴州的母亲河，我说，我们要像爱母亲那样爱我们的母亲河——郴江。

（原载《湖南日报》湘江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