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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2017-08-11 09:11:35 网络

当内蒙古各族儿女迎来自治区七十周年生日的辉煌时刻,生活在大兴安岭森林里的鄂伦春人也和各民族兄弟一起,满面春风地迎接着更加美好的未来。鄂伦春民族响应政府号召,停止了狩猎生产之后,他们的视野变得更宽广,他们在故乡这片碧绿洁净的土地上,保存了完好的传统文化,创造了先进时尚的物质生活。古老又崭新,遥远又亲切,是我走近鄂伦春的感受。我在多布库尔河畔那童话般红顶白屋的猎民村,看到了他们养育的野猪和梅花鹿,以及种植的草莓、黄瓜和西红柿,还品尝了猎民旅游饭店推出的山野菜宴,观赏了鄂伦春小伙子在湍流之中驾驭桦皮船的表演;在鲜卑祖室嘎仙洞前的民俗广场,我为壮丽隆重的鄂伦春民族史诗歌舞震撼;在文化中心,我在来自地球另一端的北欧渔猎民族美术作品前思索,我还有幸获得了40万余字的鄂伦春民族口述史巨著……鄂伦春的变化,不仅仅在于物质生活层面,也在于人的精神世界。接待我们的鄂伦春族干部庄重聪慧,鄂伦春猎民落落大方,率性自然。如果说这个民族曾经在密林深处以陌生和好奇的眼光向外打量着远方的来者,那么今天的鄂伦春人早已焕然一新,他们走出了浓荫蔽日的深山,迈进了阳光灿烂的开阔地,正以波澜不惊的姿态面对着纷纭而来的世界。民以食为天,如今的鄂伦春人深谙市场经济的奥秘,应该并不难以理解,然而令人叹服的是,交流之中,并没有哪个鄂伦春人对发财致富十分殷切,这片土地上没有盛行以损害生态为代价的经营活动,鄂伦春人心中最大的希冀,是保护和延续自己民族的传统文化,使之在富裕的生活中焕发活力。

狩猎是鄂伦春文化的支点,猎枪是狩猎文化的标志。

鄂伦春之行,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和我谈及有关猎枪的话题,当然他们并没有刻意地诉求什么,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

先说塔如梅。他并不像传说中的鄂伦春猎人那样桀骜凛然,给我的感觉是淳朴敦厚。他的眼睛笑起来像树叶含着露珠那样明亮,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长时间风餐露宿的沧桑。我注意了他的手,只有那两只大手,依旧彰显着昨日的狩猎生活。正是这个塔如梅,在一个潮湿的五月之晨,一次猎杀了两只熊和一头野猪。跟所有的鄂伦春长者一样,60多岁的塔如梅大哥,对于成群结队而来的客人连珠炮一般的提问,一律报以温和简单的回答,没有丝毫夸张和修饰。原本惊险卓绝的狩猎故事,在他的嘴里变成了一次平凡的收割——五月的山林冰雪开始松软,杜鹃花像朦胧的红纱缠绕在万树的膝间。大熊苏醒了,正在一株长满木疙瘩的白桦树身上蹭着厚重的毛皮,时而还伸出双臂要向上方攀爬。长长的冬眠耗尽了它的脂肪,它舒展身体,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觅食。机警的猎犬静静地守候在主人的脚下,塔如梅轻轻地把枪搭上准备好的枪架,瞄准,射击!刹那间,林子里霜雪飞扬。大熊的心脏被击中后,扬起巨大的熊掌向前扑来,可是它只能像一块倒掉的石头那样栽向地面了。就在塔如梅满怀喜悦走向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吭吭哧哧的声音,那声音近得好像有一只魔爪就要抓住自己的肩头。猎犬狂吠着冲了上去,要拦住那蠢蠢欲动的东西,塔如梅没有回头,飞快地向前跑,感觉告诉他大概离开了有十几米时,他突然转身躲到一棵落叶松的后面,方看清是一头獠牙怒张的野猪像送上门了的礼物那样傻乎乎地站在不远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塔如梅的枪声中醒来。好一个盛宴般的狩猎季节啊!塔如梅一枪轻松地结果了野猪。塔如梅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猎人技艺超群,他认为自己不过是遇到了两个被山神怪罪了的傻瓜。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神的恩赐还在继续,另一只熊闻风而来,远看黑乎乎的,难道又是一头野猪?塔如梅的犴皮靴子在柔软的林地上轻轻地向前移动着,那只半卧在草木间的熊,似乎发现了猎人的出现,它张开大嘴,扬起前掌,站立了起来,距离如此之近,塔如梅已经闻到了那野兽呼吸的腥臭味……猎犬如箭镞一般冲了上去,野兽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惊险只在一瞬间,他来不及瞄准,一颗子弹已经穿透了熊的嘴巴,又一颗子弹打在它的天灵盖上……不知道我的追述是否贴近当初的情形,此刻塔如梅安坐在猎民新村公寓楼的沙发上,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晚辈的时髦结婚照,家里的电器、家具,和中国任何城市的百姓家庭比都毫不逊色。他告诉我们,自己1996年就为保护森林生态放下了猎枪,如今种着600亩土地,生活富裕幸福。我看见他褐色的脸庞被自己的目光照亮。

我在篝火晚会上认识了全国劳动模范、扎托敏乡希日特其猎民村的昆木达(村书记)白色柱。眼前这个12岁就开始狩猎的昆木达,具有典型的鄂伦春猎人形象,高颧骨,小眼睛,并不高大,但是健壮敏捷,凝神之间难掩灵秀和锐气。他在晚会上为我们表演了鄂伦春古老的猎枪占卜和兽骨占卜,还用古朴而诗意的鄂伦春语向我们表达了欢迎之情。显而易见,他身上的犴皮猎装和头上的狍角帽是专为迎接我们穿戴的。客从远方来,鄂伦春人,一定要展示自己悠久的文化。他盘腿坐于涛声如风的河岸草地,占卜用的那支道具猎枪架在他身旁的木桩上。他和伙伴们用小猎刀,细细地剔除着羊肉骨头,慢慢地享用传统的美食,熊熊的篝火为这个画面提亮了色度也制造了温暖。我想象着如果从画面上撤掉那杆枪以后的效果——英雄和武器分离,真实和缺憾同在。这时,白色柱举起手中的桦树皮酒杯,邀请我一醉方休。

在走出深山定居以后,白色柱一家住进了政府为他们建的砖瓦房,但是白色柱执意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搭一个撮罗子(鄂伦春传统民居,用木杆和桦树皮搭建),每到夏天都要搬回撮罗子里住,因为住在撮罗子里边,他会感觉到山林里的风和味儿。一年又一年,猎民村的生活越来越现代,他的撮罗子也越修越漂亮,没想到在开发旅游时还派上了用场,成了接待客人的一种景致。说起鄂伦春的过去和未来,我们的话题和美酒一起变得醇厚。

但是他不让我去触摸那支道具猎枪。即使是一个道具枪,他依然视若珍宝。

鄂伦春旗第二任旗长德洪的夫人林杰,那年87岁了,定居在多布库尔猎民村。乍一见面,我们感到她和一个汉族老母亲没有什么两样,带着几分客套和拘谨。一谈到猎民的生活,她立刻变得神采飞扬起来,爽朗的笑声和脸上的菊花纹一起绽放。她盛装出行,拒绝别人的帮忙,翻身上马,从容自若。鄂伦春族作家敖长福告诉我们,她从年轻时就是一个好骑手,还参加了一部鄂伦春主题的电影拍摄,片子有她策马林间的镜头。

在林间,我们总是有一种忐忑不安,担心这位87岁的老奶奶在马背上有什么闪失。可是,她手一挥,自信地说,没事,我行!这是一位心性高强的鄂伦春母亲,永不言败的猎人之妻。本来她可以享受一份丈夫留下的荣誉,在城里过优渥的生活。但是她无法和以往的记忆告别,离不开山清水秀的猎乡,就和儿子永远地留在了多布库尔河畔的猎民新村。

遇到如此动人的鄂伦春老太太,大家的喜爱和敬慕溢于言表。同行的李存葆老师,和林杰老太太可谓一见如故,彼此相谈甚欢。当有人告诉林杰,眼前貌不惊人的李老师是一位将军,林杰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她问:“将军,你会骑马吗?”李老师说:“不会,我会开坦克。”林杰摇头又问:“那你会打枪吗?”将军有点猝不及防:“哦,……”林杰手往下一挥,脱口而出:“不会打枪,将军?”引得李存葆老师开怀大笑。其实李老师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是个实弹射击的高手。

在鄂伦春人的心里,骑马打枪,是猎人的标志,至高无上,无与伦比。林杰奶奶也有足以骄傲的经历,她17岁跟随丈夫上山狩猎,策马群山,弹不虚发。

高高的兴安岭,

一片大森林,

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一人一匹烈马

一人一杆枪……

多少岁月已经远去,这歌声却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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