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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士港”的海水稻

2017-11-15 10:51:48 网络

一粒稻谷,是一枚小舟,自七千年前,自河姆渡口,渐次苏醒,顺水漂流,泊入院士港。

院士港,是青岛国际院士港,坐落于李沧区。10月刚扯开金色大幕,我乘着高铁的激情和速度,追逐着这粒稻谷小小的身影,来到院士港。十六号楼,是青岛海水稻研究发展中心,中国工程院院士袁隆平是该研发中心主任和首席科学家,这儿也是他在青岛的“家”。踏着长长的台阶,如弹着钢琴的键,走进袁老五十三年雄浑磅礴的水稻乐章。研发中心工作人员引我走向袁老的办公室,门口左侧墙上悬挂着一帧木刻,主题是著名的“禾下乘凉梦”:一块块田里的水稻长得像高粱一样高,稻穗像扫帚一样长,颗粒像花生米一样大,袁老在田里走累了,就地躺在稻子下面乘凉。

袁老的梦想继续延伸,在研发中心一楼展厅内,挂着一张中国盐碱地分布地图,各种类型的盐碱地总数约十五亿亩,亟须被改造和利用的有约二点八亿亩,其中约一点四亿亩在十八亿亩的耕地红线之内。而全世界盐碱地总数约一百四十三亿亩,改良利用盐碱地大有用武之地。由此袁老油然产生了他的“新策略”——利用杂交技术研发耐盐碱的高产海水稻。回到办公室,他伸出食指,稍稍用力,地球仪飞速旋转起来,带动着那些盐碱地绿意盎然,纷纷摇身变成了良田,世界也没有了饥饿……

出“家”门,上了路,驭海风骀荡,送我到“后花园”——位于白泥地公园的海水稻实验基地。白泥地公园由纯粹的盐碱地改造绿化而成,实验基地占了其中四十亩,一条沥青大道横跨东西,南侧分布着十二块试验田,约十八亩,总共种植了一千多份不同的水稻材料。在通过审定前,这些不同的水稻不能称之为品种,只能暂叫做材料,而在这一千多份材料中,将来能够有几份通过审定就很令袁老满意了,到那时它们才叫品种。

在黔南山区,我的童年被水稻环抱着,水稻的气息贯穿和弥漫了我。此时黔南山区的稻田,早已水干田涸,颗粒归仓,留下一蔸蔸一拃长的稻茬。而在白泥地却是别样景象。播种、育苗、插秧、拔节、抽穗、扬花、壮籽、开镰、扬秕、入仓——这是一粒稻谷从种到收的壮丽旅程。由于试验田里种植着大量不同的水稻材料,它们所处的生长期不同,长势也有很大差别,我沿着田埂一路走下来,色彩青黄相接,正在培育的新苗绽露着嫩嫩的绿意,细如绣花针,根根挺立;抽穗的一株株腆着肚子像孕育着新生命的年轻母亲,沐浴着仲秋暖烘烘的阳光,丝丝不息地散发着圣洁的母性光芒;那些扬花的努力打开自己,炸裂花的锦囊,花粉四下飞散;壮足了籽的谦逊地垂下头,向土地致敬感恩,盼望着被一双手摩挲后收割……我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经历,在同一个地方,看见水稻不同的生长状态。我又嗅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它来自水稻的肌肤,氤氲着我的童年,一直叫我魂牵梦萦,我陶醉了,想着蜷身屈腰,矮成一株幸福的水稻,不,变成一束淡黄的谷舌也行。一只红蜻蜓翩翩飞过我头顶,仿佛就是我童年的那一只,我惊喜地叫出了声。自白泥地种植上水稻后,盐碱地得到了改良,小生态也发生了变化,衍生植物有了,青蛙、野鸭、白鹭来了。

在七号和八号试验田中,种植了三百一十二份具有较强耐盐碱性的海水稻材料。它们先是以淡水育苗,进入返青和拔节期后,再用百分之零点三至百分之零点六不同盐度的咸水浇灌。它们自今年5月开始插秧,便成为袁老庞大水稻王国麾下的士兵,更是他挂之念之的“宝贝疙瘩”。刚插完秧他就来了,下车后直奔这几块田,弯腰探掌试水温,又以温度计测水温,以盐度计测水的盐度,同时请身边的研究人员去海里测水温。一直到9月,连续五个月,他每个月都来。7月已入伏了,动一动就大汗淋漓,他又来了,换上胶靴下田了,他俯下身子扶起一株倒伏的禾苗,拔掉几棵野草,从这块田踱到那块田,又踱向下一块,一共四块,一一踱了个遍,才两脚泥水地上了岸。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经过这一番折腾,上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半天,气才慢慢地匀了,而两只胶靴已被烈日晒出了雪白的盐斑,亮晶晶地闪着细微的光……

8月30日,细雨绵绵,袁老吃罢早饭,穿上胶靴蹚水下田,查看一批进入抽穗扬花期的海水稻材料。今天是他的米寿生日,研发中心的员工们在基地的实验大楼前搭起台子,精心编排了各种节目,食堂也以“袁米”为他准备了一个米蛋糕,粒粒晶莹的大米凝聚在一起,中间一个鲜红的“米”字,像五四广场上那束熊熊燃烧的火炬。老人穷其大半生,都在以一粒小小的稻谷讲述着中国故事,他周围的人懂他、知他,以千万粒大米组成一个可以吃的花环,献给这位对花粉过敏却配得起所有鲜花的米寿老人。

在这一天,袁老描绘了他关于海水稻的梦想:“我希望通过三年的努力,让海水稻抗盐碱超过百分之零点六,亩产达到三百公斤以上。”和他的其他梦想一样,这同样是一个泽被苍生、造福全球的伟大梦想,是一个中国人对他的祖国、对人民、对世界的承诺。如果在国内一亿亩盐碱地推广种植海水稻,按亩产三百公斤保守计算,年产量将达到三百亿公斤,能养活八千万至一亿人口。假如放大到全世界呢?到那时,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中国对全球、对人类的又一大贡献,就像“杂交水稻”一样。

9月28日,在白泥地实验基地,由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等权威科研机构,举行了“耐盐碱水稻材料评测会”,经过“确定测产水稻材料”“收割”“数据测量”等步骤后,宣布海水稻材料理论测产最高亩产六百二十点九五公斤,远远超过了三百公斤的预期。“我们成功啦!”现场人群一片欢呼雀跃,如平地惊雷滚过白泥地上空。

高产海水稻项目仅是青岛国际院士港这棵大树上结出的硕果之一枚。这究竟是棵什么样的树呢?此季的齐鲁大地,正是红艳艳的栖霞苹果、黄灿灿的莱阳梨枝头秋意闹的时节,你尽可以将院士港想象成一棵梨树,抑或一棵苹果树,累累硕果坠弯了枝头,浓墨重彩地写意着丰收的景象。

至今,院士港已签约引进国内外知名院士七十五名,其中外籍院士四十九名,基本形成了院士构成“三三制”格局,即中国籍院士、华裔外籍院士、纯外籍院士各占三分之一,实现了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中国工程院院士马伟明来了,他领衔成立了青岛军民融合协同创新研究院,依托海军青岛潜艇学院三百多万亿次计算能力的超算数据中心,共建海洋技术军民融合联合实验室;

中国科学院院士何满潮来了,他主持的能源与环境(青岛)国际联合实验室已落成启用,在地下中子能电站、深地灾害预测和深海新能源(可燃冰)等领域进行科研攻关;

华裔加拿大皇家科学院院士王玉田来了,他率领的技术团队主攻阿兹海默症、脑中风等人类脑部神经系统的研究,正在加紧推进临床前期开发工作;

英国皇家工程院院士Seeram来了,这位“纳米纤维静电纺丝之父”,带来了他最先进的纳米技术,成功地应用于防雾霾纱窗并已投放市场;

……

那么,这棵大树又是如何落户扎根李沧区,逐步地枝繁叶茂,直至硕果累累的呢?

2016年5月30日,全国“科技三会”召开,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科技是国之利器”的重要论断。当晚,正式接任李沧区委书记满一个月的王希静收看完电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援过藏、爱读书、好思考的他,真切地感受到“科技春天”来了,习习春风唤醒了他蛰伏三年多的想法,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第二天早晨他红着一双眼睛来到办公室,关上门谁都不见,一圈圈地边踱步边兴奋地思考。6月1日,他召开小范围会议,提出建立一个顶尖人才创造创新平台,“引进院士、带来团队、围绕专业、推出项目”,在命名上有说叫院士谷,有说是院士园,最后王希静一锤定音:院士港。港者,港湾也,能够大进大出,进可搞科技研发,出则实现产业转化,努力成为经营人才的福地。6月2日,经过一天筹备,在全区抽调了十二位干部。6月3日,这十二人全部入驻李家上流社区创业园开始办公。这片楼宇几年前定位于建设企业总部,孰料一建成便成了烂尾楼,如今却派上了新用场。旧牌没换,仍叫创业园,主要怕招摇惹事,也想偷偷地干起来再挂牌不迟;十二位干部来自不同的部门,刚来时都一头雾水,都持怀疑和观望态度,都盘算着随时回原单位,他们只知道区里要做一个引院士的园区,怎么引?从哪儿引?一概不清楚!别人说摸着石头过河,可他们连石头都没有啊,仅能一步步地试水前行。一连二十多天没进展,随后就有了眉目,先是连续四十四个小时打“飞的”往返五千公里面谈了三个院士,后是大家都成了“追星族”——追院士,再以后倒过来了,变成了被院士追——袁隆平2016年8月8日第一次来到院士港,边走边看园区环境,仅用半个小时了解情况就决定入驻院士港,他自己每年也将有三个月待在院士港。

区委领导正是凭着这份执着,才有了2017年大年初三凌晨4点就出门乘飞机给院士们拜年之举,先到三亚给袁隆平拜年,初四到广州给李元元拜年,初五到武汉的马伟明家拜年,初六赶到北京给王恩哥拜年,直到初七才两肩风雪地归来。正是凭着这份执着,李沧才能在寒冬腊月举全区之力,苦干一百一十二天,快速建起了四千二百平方米的实验室和十二块试验田……

此时,“青岛国际院士港”的醒目招牌绽放在了阳光下,在音乐喷泉中,在五星红旗的注视下,每到夜晚整个园区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稻生淡水本为常态,海水种稻则是“稀罕事”。类似的“稀罕事”每天都在院士港发生着,碰撞着,就像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在院士港,我看见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创造创新的日出在激昂喷薄,在跳跃上升,日复一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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