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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永远流淌的小河

2017-11-17 08:05:25 网络

黄海之滨有一个叫东余的小镇。我的童年是在这个小镇北侧的一个村子里度过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印痕最深的竟是宅东边紧挨着的那条小河。

小河离我家很近,走出家门,东走10多米,就到了。那是一条只有3米多宽的南北向人工河,和村里许多条人工河一样,并不起眼地躺在大地上。它好像没有什么名字,最多,我们家把它叫做东明沟,或者河东边的邻家称它为西明沟,而在来来往往经过它身边的村里人看来,它就是一条无名沟。虽然它很小,可是长久以来,它在我的心目中,简直就是我身上一根搏动着的血管。小河里的水与我身体里的血虽然各处一方,却并不像油与水那样分离着,而是流淌、交融在一起的。怎么不是呢?在我还没有离开母腹的那些日子,是母亲的奔流不息的血液,带着丝丝的咸味,孕育了我的生命;在我出生之后,是母亲的乳汁,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香甜,哺育了我。母亲的血液,母亲的乳汁,所以有这般神奇,全是因为母亲喝着赖以生息的小河水的缘故。后来,我也以各种方式喝着小河里的水,小河的水便直接流进了我的血管,并以其神奇的力量喂养和催化着我,使得我渐渐长大。曾经,我觉得是那条小河生养了我,它是我的生命之源。

小河还给了我最早的童趣。每每到了春天,大地刚刚从冬眠中醒来,河沿上便冒出了许许多多的芦笋。不多时日,芦苇长高了,伸出一片片长长的芦叶,把河岸点缀成一缕翠绿,在春风的吹拂下,宛如女孩挥动着绿色的彩练。不知多少回,我在河边走过,采下一片芦叶,用手指夹着,权当“芦哨”,或者把它卷成一个“芦号”,然后边走边吹,把童真和朦朦胧胧的遐想告诉身边的万物。

那一年,我只有9岁。这是一个炎热而又久旱无雨的季节,河里的水很浅,我独自一人偷偷地趟进那条只有齐膝深的小河,用两只手撑在河底爬行,双脚拍打着水面,溅起无数的水花。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学会了狗刨式游泳。第二年,也是同样火辣辣的夏天,我一边在小河里游泳解热,一边把小手伸进水下一个个泥洞,抓回了几只河蟹。在我的记忆里,这可是我最早的战利品。小河以它特有的方式,教会我如何去收获自己的劳动果实。

有一天,我忽然发觉小河是有生命的。每当到了多雨的季节,尤其是一场大暴雨之后,小河里像斟满了好酒似的,似溢非溢,又从不溢出河岸,淹没地里的庄稼。原来,河水多时,会经北横河、东大河,再经三门闸流入黄海。因为连接着大海,小河才有了它特有的生命和灵性,才有了大海一样的坦荡,一样的秉性。或许,正是这样的缘故,从小喝着小河水长大的我,也就变得很坦然。曾经,我在东海深处的勾奇、嵊山岛上度过了整整15年的军营生活,我把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那里。1979年,我怀揣不足千元的复员费离开了小岛,却没有半点怨言、半点悔意,因为恰恰是这段火热的生活给了足够我受益终身的收获,包括后来在我四十好几那一年,居然像小河水撞进大海一样,冒冒失失地撞进了一个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职业大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

在我眼里,小河最无私。当它有水时,任凭我们一次次去提水,它从来不会摆出一副吝啬的样子,哪怕久旱的季节已经来临,哪怕河底只剩下几个小小的水坑。小河的慷慨,似乎让我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记得有一次,我与小女儿讨论为人的问题,我这样说:如果外面正下着大雨,你的包里放着一把伞,这时有同事来问你:“你有伞吗?”你会不会因为自己也要用伞而说“没有”?同事想知道的是“有”或者“没有”,如果你回答“没有”,你会不会因一次小小的谎言而内疚再三?如果你回答说“有”,那么你会不会大方出让?女儿反问:“啊,还有这样的事?”“有,我就遇到过,而且那天确实把伞借给了这位同事,自己等雨小了再回家。”在我述说这一往事的时候,显然没有忘记那条小河慷慨的秉性。

我忘不了小河那母亲般的深情。可是,有一年我回故乡探亲,却再也找不到那条小河的踪影了。生产队为了缓解人多地少的矛盾,为了增加耕地面积,把那条小河填没了。即便这样,后来每当我回到故乡,一次次踏上淹没了小河的那片泥土,总是感到那条小河仍在自己的脚下,也在自己的心里静静地流淌着,永远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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