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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白纸坊

2017-11-25 10:55:01 网络

【当北京外城墙建成,划分八个坊时,就把这个位置偏僻的区域冠名为“白纸坊”,一来是人们习惯了这个老地名,另外,众多的造纸作坊仍是它的特色。】

“坊”是我国古代城市里巷街道的通称,也常成为一级行政区划单位,后者有点像今天的“街道办事处”吧。隋朝长安(大兴城)划分109坊。北京城区划分为若干“坊”,时间也很早。早在唐代,北京的前身幽州即有铜马坊、肃慎坊等。金中都时,有62坊。元大都时,共有50坊。坊的辖地大小,历代都有变化,名称也各不相同。古代的“坊”既然是一级行政机构,为便于管理,坊口设有门楼,出入口,夜间宵禁,居民不得外出。

随着城市发展,“坊”的名称大部分早已消失。

不过,也有例外,在北京地图上,还有一个古老的“白纸坊”,仍在顽强地对抗岁月的流逝,让人们不时想起和这个名称相联系的许多往事。与此形成强烈对比,许多当时和年代更早的坊名,虽然显赫一时,却早已灰飞烟灭了。

白纸坊的出现,首先是和北京城历史上一次很重要的扩建有关。

明初,自明成祖朱棣从侄儿手中夺了皇位,从南京迁都北京后,除了营建宫城和皇城外,还对北京进行一系列改建:一是缩短了北京城的北部(那时北城很荒凉),并将南城墙南移二里;二是把元大都用土夯筑的土城墙一律用城砖包砌,加固了城墙;三是为了加强防卫,在南郊一面加筑外罗城,这项大工程完工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这就是旧日所说的外城。外城建成,使北京城的平面图由原先的长方形变成品字形。北京旧城在明初共设三十三坊。外城建成后,又划分八个坊,以正阳门大街为坐标,东为正东坊、崇北坊、崇南坊;西为正西坊、正南坊、宣北坊、宣南坊和白纸坊。坊名多以方位(以及与城门的位置)命名,只有西南角的白纸坊例外,这是值得研究的。

古老的地名是一种符号,它往往传递着久已消失的信息。在北京历代的坊名中,只有白纸坊是唯一透露了鲜明的地区特色,表明它是一个以造纸作坊集中的地区,这是非常有趣的现象。白纸坊虽然是在明代修建外城后才正式命名,但该地区的造纸手工业起源更早,绝对不是修筑外城之后才兴起的。也就是说,“白纸坊”这个地名可以追溯到元大都乃至更早的金中都。

金中都时期,这一带就集中了许多造纸作坊,成为一大特色,因而人们口头上称之“白纸坊”“黑纸坊”,如同北京的许多地名如琉璃厂、台基厂、神木厂一样。当时的白纸坊在金中都城内,只是一个地名。

这样分析,有以下几点依据。

(1)据张远《隩志》曰:“南城诸坊,白纸坊最大,元于此设税副使”,“自嘉靖筑新城,以城墙界之,坊划而为两矣”。说明白纸坊最初只是一个地名,在元大都城外,当时已有相当规模的造纸作坊,政府才有必要“于此设税副使”,征收赋税。“自嘉靖筑新城,以城墙界之,坊划而为两矣。”于是白纸坊一部分并入城内,一部分留在城外。(见陈宗藩《燕都丛考》)(2)据元熊梦祥著《析津志辑佚》:“抄纸局西南近城,原系阿哈马平章花园。”元大都外西南隅这个位置,从地图上可知恰是“白纸坊”。(3)由于城址变迁,元大都后来是建在金中都东北方,废弃的金中都俗称旧城,因此《顺天府志》称“白纸坊元时在旧城中”,即是说白纸坊元代在废弃的金中都城区内。据明成化间“严理安重修善果寺碑,已称宣武门外三里许,地志曰白纸坊,则其名固沿元旧也,今居民尚以造纸为业”。

当北京外城墙建成,划分八个坊时,就把这个位置偏僻的区域冠名为“白纸坊”,一来是人们习惯了这个老地名,另外,众多的造纸作坊仍是它的特色。

《坊巷胡同集》称“白纸坊在广宁门内西南角,五牌二十一铺。有小圣安寺、大圣安寺、宝应寺、礼拜寺、相国寺、崇效寺”。《顺天府志》称“黑纸坊北距南烟阁半里许”。今广内、广外、白纸坊地区均称白纸坊。

提起“白纸坊”,不能不首先谈谈纸。

1974年4月对山西应县木塔抢险加固中,从释迦牟尼像内发现了一批辽代秘藏经卷,其中4件经卷均分别注明雕印地点是“燕京仰山寺前杨家印造”“燕京檀家街显忠坊门南颊住冯家印造”等,均为辽南京时期的印刷品。其中有硬黄纸、皮纸或麻纸入潢(防蠹技术处理)以及磁青纸。经修复后,仍然光泽润滑、拉力度强、无一虫蛀,说明当时辽南京的造纸和雕印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我国历史上正式使用纸币始于金朝,称作“交钞”,与钱通用。制作“交钞”的造币厂——印造交钞库,这一重要机构必定设在中央政府所在的金中都,这是确信无疑的。

关于纸的话题,还可以从当时用纸的数量想象造纸手工业的发达。据明沈榜的《宛署杂记》,在详细记载明朝中央政府各衙门的办公用品的账单中,关于办公用纸的开销,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吏部:三年用文职贴黄纸一千五百张。

礼部:遇重修大明会典,用中夹纸二千五百张,大呈文纸四千张,连七纸一万一千六百张,台连纸三千张,蓝呈文纸五千张。

国子监:每年须知纸一万五千张。

太仆寺:每季本纸一百张,呈文纸二百张,大连七纸二百张。

乡试:御览纸六百张,表纸一万一千二百一十张,印题等项大呈文纸一万八千六百张,中呈文纸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张,连七纸八千一百七十张,上宛红纸九十张半,毛边纸二百九十二张,中苑红纸五十二张,草纸三千七百张,刚连纸三万七千三百十张,连四纸二千三百张,大红行移纸四十张,分水纸一千六百张,青莲七纸二千一十三张,官青纸六张,蓝连四纸四十七张,白榜纸八十张,红黄榜纸六十张,红黄龙沥纸二十张……

官府日常办公,仅纸张一项,数量之大,品种之多,都很惊人。如果连系《永乐大典》《四库全书》以及《武英殿聚珍版丛书》等书籍的印制,纸张的需求更是相当可观。我想,其中也有白纸坊的贡献吧。

早年的白纸坊还有规模可观的祖师庙,原先供奉关帝,乾隆年间增加了蔡伦。另外,白纸坊造纸行业还有个同人行会——太狮老会,逢年过节,庙会期间,太狮老会的舞狮子也颇有名,这也多少折射出当年造纸作坊的兴旺。据当地老住户回忆,到了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只有二十多家沿袭古老落后造纸工艺的作坊,仍在苦苦挣扎。生产的是一种粗糙低劣的“豆纸”,以烂纸为原料的劣质卫生纸。

白纸坊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了。

这种现象当然是各地生产的优质价廉的纸张占据了北京市场,挤垮了工艺落后的白纸坊的造纸行业。据《明清以来北京工商会馆碑刻选编》载,明清以来北京纸张行业的会馆共两处,一是临汾东馆,在前门外打磨厂。乾隆三十二年立的重修乡祠碑记中,捐资商号有山西临汾“洪顺纸号”“西纸杂货公会”。另据光绪九年《京师正阳门外打磨厂临汾乡祠公会碑记》所载,星记、洪吉、源吉、敬记也系山西临汾商人在京城开办的纸行。

此外,福建南纸业纸商在京建有延邵纸商会馆(延邵两府,延为延平、邵为邵武),在崇文门外缨子胡同二十二号,道光十六年建。碑文记载:“延邵二郡纸商,每岁由闽航海,荷神庇,得顺抵天津。”由此可知,福建的纸张是由海路运至天津再转运京城的。“商人每于岁之冬十月,售纸入都,敬享后,因会饮于一堂,既答神贶,而乡谊亦可敦焉。”

千余年间,白纸坊以辛勤劳作的产品为载体,记录了千年的历史变迁,传承了悠长的文化积累,然而它自身的兴衰却大半消失在历史的风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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