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文友,把一路上藏族朋友送给我们的哈达都寻找了出来,将其拴系在山脊祭台之上。这既是向文成公主表示后来人的敬意,也是向日月山献上一份中华的赤子情怀。这座日月山的内涵已不仅仅是巍然耸立的石山,它与历史结缘之后,已然成为民族融合的象征和山岳中的精灵了。
飞机没有在西宁降落之前,我俯视弦窗外连绵不断的莽莽群山,已经心跳加速。弦窗下视线所及的地域,除了山,还是山。尤其奇妙的是,这里的山颜色各异:有红山,有绿山,有黄山,有紫山,有青山;还有在山表面,如同长着一层苔藓似的乳白色的银山。在没走下飞机时,我已然认定,青海堪称“大山王国”了。
青海的山川奇伟瑰丽,无论走到哪儿,大山都与人们结伴而行,让人感到它的王者风范。活了大半辈子的我,看过的山不能算少了。当走进青藏高原之后,这里的奇峰峻岭和大山中条条深邃的沟壑,像大山头上的皱纹似的,对来者述说着它的岁月沧桑,让人的心灵受到阳刚的洗礼,引起精神上的强烈震撼。
孕育这样的感悟,绝非出自文人的浪漫幻觉,而是青藏高原的山峦,像美酒那般迷醉了人们的感官神经。一天,乘车沿红色山谷寻觅黄河的源头时,看见山路两侧皆为红色的高山峻岭,车子行驶于其中,如同盘旋在燃烧的火焰之中,让内心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难怪友人邓友梅在行车途中,看见山上耸立着的一块充满曲线美的红石时,立刻赋予了它生命。友梅诙谐地向文友们喊道:“看,那是诗人舒婷向大地吟唱她的新诗呢。”
这个比喻可谓天衣无缝,因为那天南国女诗人舒婷,刚好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外衣,亭亭玉立之姿,颇像峰顶那块婀娜多姿的红石。舒婷对此并没有给予反驳,她目光恋慕于窗外的大山,倾吐的感言是:“人在旅途中,已是美的享受。”这句话犹如给大山定位的箴言,一语道破了高原上红色大山诱人的奇丽与娇美。
我在车上,沉醉于大山的遐想之中。在美国停留期间,我曾游历过美国西部的红石国家公园,那儿的地质地貎,与这里的红色山峦极其相似。这是远古天崩地裂时,天地造物之神,让大海沉沦地下,让红色高山突起于东方大地上的杰作。它诱惑一切游人的想象,因为这里不仅有友梅戏言的“舒婷读诗”,还有纯天然的“亭”“台”“楼”“阁”。如果将它和时代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这层层叠叠耸立于云间的山峰,有的像原子弹爆炸后升腾起的蘑菇云,有的像是一条条红鳟鱼遨游于太空……其形之怪,其貌之绝,真是让人目不转睛,直到双眼酸涩时,才愿意眨一眨眼皮。
我询问司机大山的名字。他说:“这峡谷叫拉水峡。”
第二座令我为之动情的山峦,当属青海通往西藏的咽喉要道日月山了。古时,它的名字叫赤岭,但是山体色泽却与红红的拉水峡完全相异,密密的青稞与碧树绿草,覆盖了整座大山,突显出它生命的永恒青春。凭窗远望,当汽车沿青藏公路,向其山梁进发时,无论向东、西、南、北哪个方向眺望,目光所到之处都是青春的绿色。
当汽车沿着青藏公路,向日月山的山脊上攀时,一个古老的人文历史故事,随之盘升于我的心头。
据史料记载,公元641年,大唐文成公主就是穿越这个山口进入西藏的。文成公主翻越这座大山时,因惜别中原故土,曾拿出一面日月宝镜,观看镜中的“八水绕长安”美景,以抒发远离故土的悲伤心情。面对即将前往的茫茫草原,她的泪水凄然而下。此情此景,被奉命来接她入藏与松赞干布完婚的使臣发现了,这位使臣为了帮她驱散离情的悲楚,便在遥远驿路上,偷偷把她使用的那面镜子,换成了一面石镜。此举弦外之音,不外是让她忘却对乡土的眷恋。
聪颖过人的文成公主,见到这面石镜之后,立刻把她从长安带来的那面日月宝镜摔碎,以示她诀别故土、入藏与松赞干布完婚的决心。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举成了日月山名字的由来。后人为了纪念文成公主那亮若天上太阳和月亮般的心灵,由日月宝镜而演绎出“日月山”的圣洁名字,一直延续至今。
我是第一个下车的。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山口的风有那么大,我差点儿被吹个跟头。当我站直身子后,中枢神经又传来第二个信号,这里气温极低,夏日的单衫根本无法御寒。我不得不匆匆返回车内,穿上毛背心后再把夹克衫罩在身外,以抵抗日月山的高原之寒。此刻,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到了海拔3520米的日月山口,它不仅使人心跳加剧,而且呼吸也有些急促。以自己之切身感受,去遥想当年蜜窝里长大的文成公主,要经历这种行程磨砺,该有多么艰难。但是,文成公主没有退却,而是为了民族团结大业,终于迈过了这座大山,进入海拔更高的西藏。
我和几个文友,把一路上藏族朋友送给我们的哈达都寻找了出来,将其拴系在山脊祭台之上。这既是向文成公主表示后来人的敬意,也是向日月山献上一份中华的赤子情怀。这座日月山的内涵已不仅仅是巍然耸立的石山,它与历史结缘之后,已然成为民族融合的象征和山岳中的精灵了。
青藏高原上的山是迷人的,它不是雕塑出来的盆景,而是浑然天成、令人回肠荡气的大自然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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