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说秦腔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陕西青年把讲普通话当时尚，不说几句普通话都不好意思与人交流。走在大街上，“醋熘普通话”又称“四八接合”（当时中央电视台为八，陕西电视台称四）不绝于耳。就是这种时尚，让那个年代的很多陕西城市里的娃娃们不知道该怎样与家人说话了。

记得剧团进京演出，一位老师特别想吃北京的烧饼，想了解店家烧饼的味道是否正宗，于是操着一口陕西普通话问旁边正在用餐的顾客：“同志，这个坨坨馍咋个像？”不成想对方用地道的陕西话说道：“再包问咧，撩咋咧，放心咥！”

到北京十多年，觉得还是家乡话说起来顺畅舒服，也没有刻意地学说普通话，也许我在语言学习上还有点天赋，到北京时间不长就能用很不错的普通话与人交流。尽管我自认为普通话说得很地道，也时常发生初次与人交谈就被问起：“你是陕西人吧？”

是呀，浓浓的乡音已渗透到我的骨子里，我是陕西人，我为此而骄傲！我没觉得说陕西话比说普通话差在哪里，何况陕西话曾经是中国历史上多个王朝的官话。很多人以为陕西话土，难登大雅之堂，其实这是大错特错，陕西关中方言被称为“雅言”。陕西历经十三个朝代，中国的文化、语言、文字，都是在此期间形成和创立的。陕西方言曾经是当时的官话，因此古汉语、史记以及唐诗，都需要以关中方言来读，才能理解其中的一些词汇，读出当时的味道来。也就是说陕西话曾经是标准的官话，类似现在的“普通话”。

陕西的很多乡党因早年离开家乡，工作、家庭、生活以及子女都在外地，几十年的耳濡目染、语言交流，口音就渐渐变得不伦不类。回乡探亲时，就常常因语言闹出许多笑话。

记得那年，村里在北京当兵的春胜哥回乡探亲，遇到圪蹴在门口晒暖暖的张家大爷。大爷高兴地问道：“呦！春胜回来啦。额娃你是野儿格（昨天）回来的，还是前儿格（前天）回来的？”“额是昨晚回来的。”兵哥哥操着一口醋熘普通话回答了大爷，脸上还透着一股子骄傲和自信。大爷听完很茫然，气嘟嘟地说：“这把他家的，把你哈涨滴，你哈坐碗回来的，你咋不坐盘子回来哩。”

不光是家乡人，外省市来陕西的朋友，也会因为语言上的差异闹笑话。几年前，我陪同几位北京的朋友游西安，因为离开家乡日子久了，所以对西安的好多路已经不大熟悉了。更何况城市发展、道路规划，以前的老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只能边走边问路。行至东郊城乡接合处下车打听路径，老乡告诉我：“从制哒（这儿）到喔哒（那儿）大约五里地，端走（一直走）就到。”朋友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端走，把啥端走，还是端着什么东西走？”呵呵，幸亏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老陕去问路，如果换成北京的朋友去问，估计路没问清楚怎么走，还会把老乡的啥东西端走。

近些年陕西人才辈出，小品演员、歌星、导演、影视演员成名成腕的特别多，尤其是张艺谋的电影更是把陕西话引入主流文化领域。作为陕西人，我很自豪。爱屋及乌，凡是讲陕西话的影视作品我都喜欢看，电视剧《武林外传》我就特别喜欢，风情万种的女掌柜佟湘玉，讲的陕西话实在是好听。我妈说：“一部电视剧《武林外传》，一夜间让全国观众对陕西话有了新的认识。这一下，陕西可在全国扬名啦。以后说不定人人都会说陕西话哩。”妈妈讲的虽是笑话，但对家乡话的拥护和弘扬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其实无论说陕西话，还是讲普通话，重要的是讲话的对象和场合。同乡党在一起当然说陕西家乡话，彼此间会有一种天然的乡情感。然而这也要分场合，在单位里哪怕是乡党之间谈工作，我认为还是说普通话为好，因为这样可以照顾到其他不是陕西人的同事，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不过，凡是到我家做客的，不管你来自天南地北，额就说陕西话，额的地盘额做主，额就这么任性，谁让额是陕西人。

这话讲到兴头上了，老佩就奉上几小段方言小品给大家助助兴。

这是去年临近深秋的一个下午，老佩刚从繁华的市区回归到安逸的农家小院……哎！你叫咋说呢？人一回到乡下哩，这空气也对路咧，吃饭也有味了，就连这揍活都觉得有劲了，耐你设这斯为啥嘛？一到城里心烦、头疼、睡不香，一天到晚心发慌一满跟不上城市滴节奏么！不像在乡下，早起翻翻土浇一浇花，咥饱了到村外再跑一哈，莫事咧，还可以到隔壁邻舍家里谝一哈，耳子舒坦滴揍不像啥啦。要不信，你也来体验一哈！

耳子舒坦归舒坦，老佩这几天也摊上不靠谱儿的烦人事。同城旅行网，九月二十六日办理的火车票退票手续，快一个月了也未收到退款。打了几次电话过去，总是说：由于你在火车站办理的退票，所以我们需要核实，最后都不了了之。你们收钱的时候咋就那么快呢！这点信誉都不讲，让人怎么再信任你！吐槽完同城，咱们再谈一下更不靠谱儿的去哪网吧，去年春上买的北京到上海及北京到西安的两张机票，由于工作关系，均未如期出发，退票时被告知只能退保险和燃油费，合着一千多元的机票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后又告知可在一年内使用，快到期时会发通知。当我前阵子准备改签用票时，接线员说：您的机票已过期。我问他们为什么不通知我呀？答：查过记录，的确是没有发过提醒通知您，但您的票真的过期了。我说：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看怎么处理吧？答：只能重新帮您订票了，女士，目前还有几班七折的机票，您看帮您买哪班？可真行！我还敢买吗？

闹心的事吐槽完了，老佩气顺了，燃面咥起，吃饱咧额揍有力气下地揍活咧。日子一天天家揍这么过着，不知不觉揍可快到年跟前咧。这天，我刚饹了个锅盖，炒了盘线线辣子准备咥呀。猛格，电话响起，军事频道的美女姐姐王静打来的。她说是想做一个各地方言版新春贺词集锦（生活化的，搞笑的）问我能不能完成？么么哒！碎碎个事。克里马擦开始行动：

猛格一哈，二○一七年揍过七啦，二○一八年嗡地一哈揍来咧。

新年里，大家千万要记住：办事包失急三慌、帽儿咕咚的，女人家不要老出七乱片闲传，把屋里拾掇得停停当当的，不要老是脏马谈西的。

男的下了班揍乖乖地往回走，在包到外头胡球浪荡，更不要在外头给别的女人家胡骚情！年轻轻的要学好哩，不要二哩巴支的、失事闯祸的，对老人一定要孝顺哩，学得有眼色些，说话要和和气气的，揍格事稳稳当当的。

年纪大的呢，也不要老觉着自己老咧，啥都弄不动咧，咋都要保持个年轻的心态哩！

过年了，挣俩钱不容易，得想开些，不要抠得细发得舍不得花，也不要老买些提不上串串的东西。

对自个儿好点儿，莫事到群里头逛嘎子，编个段子，片嘎子。说不定路过的群里发个红包啥的，运气好你哈能抢几个。

哈哈，见笑了！我爱说秦腔。这就是属于老佩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