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James Turrell 的作品面前，你可能会怀疑自己以前从未真的看见过光

Projection Piece 系列，Afrum (White), 1966, James Turrell, 图片来自 James Turrell Studio

　　大概还是夏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的大型回顾展即将来到中国的消息。消息的可靠性还没得到证实，我们已经提前激动了起来，并且一直期待到今天。现在我们终于确切地得知回顾展本月就将在上海龙美术馆开幕——幸亏没有失望。要说这位塑造“光与空间”的大师能带来什么，大概就是像大半个中国笼罩在雾霾之中长达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早晨，你睁开眼睛，看见太阳将一块干净的光斑打在墙上时的那种透彻愉悦的感受。

　　1484029251960828.jpgSkyspace 系列，Meeting, 1980, James Turrell, 图片来自 James Turrell Studio

　　我曾经在纽约 MoMA PS 1 看到过他的一件完成于1980年的永久性作品“会议”(Meeting)。那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正方形的房间，天花板上被切出了一块矩形的开口。开口边缘很薄很薄，几乎失去了厚度，把一块纯粹的蓝天服贴地衬在后面，日光倾泻下来。人们坐在房间四周的长椅上抬头看着那块天空，云彩轻轻移动，我感觉我们和这个小小的房间一起慢慢飘远了。说真的，一种巨大原始的冲动那时从心里涌了上来，让我像踏上了一段 good trip 一样停不下来地笑，一边又想跳舞，想歌唱。但是 James Turrell 做了什么呢?他只是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口而已。

　　这是他的 Skyspace 系列作品之一。日落时分，人造的光从房间四周慢慢显现出来，改变人们对那块裸露天空的颜色的感知。作为洛杉矶60年代“光与空间”运动的重要人物，James Turrell 的全部作品都以“光”为内容，经过控制的自然或人工的光。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人们在它的作品里感觉不到发光体的存在，甚至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连影子都没有，只能看到十分具体的光。“我使用光的方法是把它隔离出来，并不做太多的处理，” 艺术家这样说，他不会用激烈的频闪或者复杂的色彩去刺激观众的眼睛，而是剥出光本来的样子。

　　Projection Piece 系列，Gard Blue, 1968, James Turrell, 图片来自 James Turrell Studio

　　James Turrell 有办法把光塑造成一个实在的东西，呈现出他所说的光的“物性”(thingness)——看到他的作品，你很可能怀疑自己之前从未真正地看见过光。角落里的一个棱锥，墙面上一块长方形，或者被几块光分层填满的房间，他把光的边缘削得锋利而整齐，内部保留着迷雾一样柔和的特质。所以当 James Turrell 说“我的作品并不是关于光的，我的作品就是光”的时候，人们知道这句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事实。

　　1484035762724940.jpgGanzfeld 系列，Akhob, 2013, James Turrell, 图片: Florian Holzherr

　　Wedgework 系列，Wedgework 3, 1974, James Turrell, 图片来自 James Turrell Studio

　　说到“光与空间”，空间是他的作品里另外一个重要的元素。James Turrell 的作品在空间里蔓延，有的时候，光为他的空间结构所塑造，有的时候，是光反过来塑造了空间。当人们习惯了日常所见光照之下的空间时，James Turrell 运用光的特别手段会改变人们对空间的感知。在 Space Division Construction 系列作品里，一个洞口通往一个被均匀的光所填满的有深度的空间，但它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完美平面，哪怕观众走到跟前，都无法确定伸出手是不是会触碰到什么东西。James Turrell 曾经因为惠特尼美术馆里的一个这样的平面遭到了起诉：有一位女士以为那是一面实在的墙，自然而然地倚靠下去，然后就摔倒了。但艺术家不认为自己制造了“幻觉”，因为它本质上是一个事实——就像日出日落实际上是地球在移动一样简单的事实。“光是一种东西，只是人们不习惯这样看待它，”James Turrell 说。

　　Space Division Construction 系列，Dawning, 1992, James Turrell, 图片来自 James Turrell Studio

　　在许多采访中，人们反复地挖掘了这位艺术家对光的特殊兴趣的来源，从家乡洛杉矶的灿烂阳光，到家庭成员的贵格会(Quaker)信仰，再到开始于16岁的飞行员经历和他的知觉心理学学士学位。说到最后，艺术家给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解释：“人们对光的需要是本能的，日光中的维生素 D 不仅供给你的身体，也能够抵抗抑郁。”说到底，究竟谁不喜欢光呢。

　　1484029188993160.jpgGanzfeld 系列，Dhatu, 2009, James Turrell, 图片: Florian Holzherr

　　至少对我来说，有光的一天心情绝不会差到哪儿去。而 James Turrell 不仅带来了光的基础的愉悦，还带来了惊奇。他的作品通常需要将空间做成一个完美的形制来承托出光的实体，涉及复杂的工程建设，展览起来并不容易，所以我们才对这次即将来到中国的大型回顾展充满期待。龙美术馆充裕的场地将呈现艺术家最为经典的一些作品，而创想计划将会带来更多感动你们也感动我们自己的展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