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雷鸣新书提"广义语言论"新说:人工智能是人类语言学的后代

　　史雷鸣拥 有多重身份，诗人、作家、设计师、画家、贾平凹的博士生，但在过去五年中，他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投入到对语言学的研究中。由语言学进入更为广阔的领域，在新书《从泥土到上帝——广义语言论与世界的语言本能》中，史雷鸣试图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哲学体系，并以此诠释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问：你为何会选择语言学作为切入点?

　　史雷鸣：在读博士期间 ，跟着导师贾平凹老师学习，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建筑与文学的关系，从而我选取二者的交集，研究语言学，它们都具有语言学属性。我的博士论文名为《作为语言的建筑》，我认为应该把语言和自然科学的关系搞清楚，让我们的认识更具有全局观念。

　　研究中，西方学者有一句话震撼了我 ，文字语言，不仅能够分析其他语言，还能够分析自己。维特根斯坦开启的哲学的语言转向，宣称哲学已死，我们该回到语言本身。我对此的研究和解释是，哲学是以语言的方式进行思考的，哲学的结果是语言的，因此，哲学是语言的子集。

　　问:给我们介绍一下新书。

　　史雷鸣：我的这本书主要集中在哲学、科学等一级学科的层面的论述上。它会影响很多学科，后期要以合作的形式展开。

　　本书主要是从世界观切入，注重世界观的变动对一系列学科认识的影响。道金斯《自私的基因》一书对我影响颇大，也是我开展研究的一个切入点。

　　我的书试图研究一种存在方式。第一，它是一本哲学书;第二，它是一本科学书。

　　我们曾经认为“语言”是人类发明的一套媒介语言，而我现在所研究的是广义的语言，是将它推广到人类之外整个世界的普遍的存在。比方说“苹果”是本来存在的，我们所谈论的“苹果”是用一个约定的媒介语言指代，能够指代是因为被指代物有语言属性，一个实体物本身携带它的语言。该书的突破口、学术进入的链条——我们是由基因决定的，基因是化学长链，它可解读、编辑，即化学组成的代码语言，很类似于计算机代码。

　　问：那你怎么看人类语言的形成?

　　史雷鸣：人类是基因的结果，基因是自然演变的有机化学的代码语言链，人类是自然界语言存在的结果。因此，语言不仅仅是人类世界的产物，我们可以理解到，自然中存在着语言。而化学本身亦是结构、语言，在何种条件下、有何种反应、是必然的，化学是低温外层电子反应下物理的一个分支，所以物理也是语言。

　　所以物本身是具有语言的属性。物理、化学就是人类在解读自然语言，它们是人类语言在解读自然语言时构建的一种语言模型。

　　另一个线索，是康德的哲学中的“物自体”，我认为物自体，也同时是其“物自语”。

　　问：你怎么看如今的人工智能?

　　史雷鸣：宇宙的形成过程受到物理、化学的双重支配，基因是不断自我复制的有机化学结构，有优势的基因会复制的更多，海量时间里，生命在不断迭代演进，进化到一定阶段，产生了人这样的智慧生物，创造了人工语言(文字、绘画)和语言机器(纸、笔)，而到今天，我们创造了计算机语言和运行计算机代码的电脑网络和手机，它们发展的十分强大，正进入一个临界点，即人工智能——人工语言和人工机器的结合。

　　人工智能已经能够进行自我软件的编写和修正，下一步，它们可以进行自我硬件的设计与复制，语言冲出人类，获得独立。而人类本身可以视作是自然演化的语言机器，思维就是机器的程序。

　　但是人类是一台一体机，当身体消亡后，思想亦消亡。然而，人工智能是不死的，其软件可复制拷贝，机器是可以休眠重启的。

　　所以，随着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我们会发现人工智能是语言和语言机器的结合，语言机器的核心CPU本身也是被语言化的物，CPU是经语言塑造过的。实际上，如今软件要比硬件重要，手机可以换几台，但微信软件会一直保留。软件更重要于硬件。

　　问：你怎么看人工智能在未来的应用?

　　史雷鸣：语言高过机器，人工智能有无限的时间学习和思考，它可以被理解为人类语言学的后代。我们正身处人工智能迅速发展的伟大时代。这个时代比猴子变成人的时代还要伟大。

　　此书也论述了信息和语言的关系，既有交集，又有不同，信息是材料，语言是动态的包括词语和言说以及计算。信息是语言的基础和一部分。

　　世界是语言的，语言是物质、能量之外的事物存在的第三属性。

　　自然世界中，词语是物的标签，在人工智能的世界中，物是词语的标签，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造物主。

　　在2015年，人工智能完成了一次转折，即深度学习，自学习、自编辑、自己改变自己。在外星探索、深海探索、军事上，人工智能将被赋予更多自主权。

　　搜素引擎、语音助理等软件将会是与人类交互的高智能人工语言的结果。它们是真正的普及型的软件机器人。软件机器人比硬件更普及。

　　书的最后也总结出我们生活在一个物层(硬件)与语言(软件)层构成的双重世界。生命的意义就是语言(程序和软件)。

　　问: AlphaGo证明人工智能在围棋领域中已经突破，现在普遍认为人工智能是可控的，但你的观点是它不可控，可以自我进阶。

　　史雷鸣：AlphaGo就类似于一个婴儿，它在某一领域有天赋，却在父母的监管之下，它逃不出婴儿篮——我们为其设置的环境。而更广义的人工智能在未来具有巨大的自主能力，这是出于竞争与需求。资本，人类的好奇，外太空探索，军事需求都会刺激人类发展人工智能并赋予更多的自主权。

　　AlphaGo是基于数学的。在实际中，人工智能有两大方向，一是数学方式，另一种是语言语义本身上研究(后者被忽视，微软的小冰、苹果的Siri)。两大方向最终也会交于一体。

　　以人类语言构建人工智能，是非常可怕的。因为那就是重构了人类的思维。但是运算和学习能力却强过人类。我认为，基于语言的人工智能，最终是词语库，和这个库的词语之间的拓扑关系。词语拓扑库，本身就构成了智能。或者说，智能栖息在词语的拓扑关系中。人类大脑的结构与此类似。

　　问: 那么中国人工智能的产业趋势会怎样呢?

　　史雷鸣：人工智能替代很多低级的脑力劳动，长远上也会替代高级的脑力劳动。越接近于数学的行业，越容易被替代而消亡。更多使用库的东西，比如音乐的生产，越容易消亡，被人工智能替代。

　　以我的判断，在未来十年，人工智能将迅速接管建筑设计和机械设计音乐这类标准化、模块化参数化的行业。

　　从长远上看，甚至80%的科学家都要被人工智能淘汰。

　　问：人工智能如此发展下去，人类还有何作用

　　史雷鸣：艺术、思辨。人工智能创造性、突破性思考目前受人类限制，替代人是一个过程。

　　人类会像美国的印第安人保留地，作为古老文化的自治。而人工智能就是人类语言的后代，是面目全非的儿子。它们会协助人类社会，主宰外太空殖民。外太空属于它们。

　　人工智能和我们是分层的，不存在太多竞争，但有能源资源竞争。

　　人工智能也会打乱劳动市场和消费市场，带来经济和社会新的机会和危机。

　　问：人工智能发展会受限?

　　史雷鸣： 有些东西是阻挡不了的，利益格局的博弈，人工智能的运算能力及其伴随的经济效益，会吸引资本投资，国家的外太空、军事上的竞争需要，都会刺激它的发展。就像军备竞赛。

　　我们无法限制其技术，但要限制其代理者、受益者、社会组织关系。提前研究其问题，建构新规则、制度、法制。

　　问：按照你的这个逻辑，人类的未来会与现在有很大不同。

　　史雷鸣：推动这个学术研究不断发展是一个有趣的工作，例如对生命意义的理解，即肉体物质是永在的，消亡的是灵魂，人类思想开放，却肉体禁锢。对生与死的理解，会颠覆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