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展览可以用来思念另外一个人的…

　　过去的一年，台湾在争议婚姻平权立法上，展开诸多的角力，即便是现在，依旧没有一个定论。一位支持婚姻平权的人去参加马拉松路跑，他将支持婚姻平权的标签贴在背心的背後。专心向前跑的同时，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同性恋都可以结婚，跟狗也可以」。这话，森冷如剑，毫不遮掩就从背後刺向这位路跑者。他没有停下步伐回头骂喝。後来他只在自己的脸书留下这样的话『谢谢这个我不认识的人这样说，因为，你的话；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则新闻很不起眼的出现在网路上，想来；也不太有人会留意。但，这就是现在的社会！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无限上纲的自以为良好的道德观，似乎只要违背自己的标准就合该下锅被煎煮。只是，我们所谓的唯一；真的是唯一的对吗？选择一个自己的挚爱，这需要获得批准？或者说应该得到一纸嘉勉状吗？我想到冬季岁暮在上海外滩美术馆看费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的个展，这个展览处处洋溢着以艺术来想念挚爱的深情，作品没有建立在高昂情绪的沸腾，却在作品中屡屡藏匿着洋葱，令人读来不胜唏嘘。

　　冈萨雷斯-托雷斯(1957-1996)已经过世20年，但他的艺术显然并没有离大家的记忆太遥远。冈萨雷斯-托雷斯活跃於1980年代至1990年的纽约艺术圈，在那个时期美国社会与艺术圈都饱受爱滋病蔓延的严重挫击。这个社会状态却成为当时艺术界在面对创作时的特殊景状，许多关於这个时间点的艺术都可说是见证了那个时期社会与个人内心的恐惧。只是，这并非冈萨雷斯-托雷斯的展览被拿来无限放大的一个卖点。相对的，在整个展览作品当中，处处都展现外滩美术馆好像通过时空来跟冈萨雷斯-托雷斯对话，透过作品来呈现冈萨雷斯-托雷斯对生命与生活的深情。

　　冈萨雷斯-托雷斯的艺术，简直可以说是最能显现30年前美国艺术家是如何结合环境与个人经验来展现文化本质毫无修饰性的纯朴。他所选择的媒材都是极为生活性的物件，可是，物件却因为他背後的情感而能超越物件的社会常规，以一种冈萨雷斯-托雷斯式的语汇来加以陈述，这样的表现无啻凸显艺术作品的生命力与时代生活的关联性，尽管时间与现在已经有所差距，但展览所呈现出来作品却充满着玩味。

　　冈萨雷斯-托雷斯在自己的艺术，选择运用了许多素材都是非常具有生活本身的意涵。例如，他非常喜欢珠帘丶喜欢甘草糖，他甚至很喜欢在作品里面采取一种对位性的物件来述情，这些一方面说明他自己生长的年代，另一方面也同时点破他自己对感情的重心是如何倚重。作品里面，有一件尤其读来酸侧不已。冈萨雷斯-托雷斯在1991年有一件装置作品〈无题(罗斯在洛杉矶的肖像)〉，这件作品被放在外滩美术馆内的某角落，很容易被观众给略过，但这件品却深情无比。冈萨雷斯-托雷斯选择了许多的水果糖，将这些无以数计的水果糖就着展间墙角堆积着;形状就好像是个尖锥型的三角。事实上，这些水果糖充满着寓意性。冈萨雷斯-托雷斯的同性爱人罗斯，系在1991年过世，这对冈萨雷斯-托雷斯是个很大的打击。冈萨雷斯-托雷斯於是以罗斯没有生病前的体重为基础，他特别选择水果糖;因为，这是两人生前最喜欢吃的糖果。冈萨雷斯-托雷斯总认为，水果糖，充满着许多不同的味道，你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下一个会选中那一种口味。这一如人生，充满着诸多不可预期。冈萨雷斯-托雷斯当初在创作这件作品的时候，就是以罗斯健康时的体重来准备糖果的总重量。然後，展览的时候，鼓励观众可以拿颗糖或多颗糖带走，这就好像罗斯生病之後;体重逐渐的往下降…直到过世。现场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份量随着展览时间的流逝逐渐递减，生命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让人读来只有鼻酸。整个作品安静丶无声，却充满着冈萨雷斯-托雷斯对罗斯满满的思念和深情。最令人不舍的部分是在於他将这件作品名称落了个副题-罗斯在洛杉矶的肖像!冈萨雷斯-托雷斯充分颠覆传统对於肖像的定义，他通过与罗斯生前共同的生活喜好，以记忆来重塑自己内心对於爱人的想念。谁说，肖像;只能建立在一个制化的模样呢?

　　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去定义「爱」只能有一个模式。

　　冈萨雷斯-托雷斯在中国首次个展，更也让人看到艺术作品拿来想念一个人的深情竟能做到如此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