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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肯特里奇谈《凯歌与挽歌》

2017-01-18 11:17:05 

威廉·肯特里奇谈《凯歌与挽歌》

威廉·肯特里奇

威廉·肯特里奇谈《凯歌与挽歌》

  威廉·肯特里奇《凯歌与挽歌:罗马项目》现场,2016,罗马台伯河河畔. 摄影:Luciano Sebastiano.

  威廉·肯特里奇(William Kentridge )就是这样大胆:2012年,他提出在台伯河沿岸长达1804英尺的墙面上作画的计划。如果实现,这将成为欧洲最大的公共艺术项目。最近,在纽约艺术家克莉丝汀·琼斯——她坚信合作的力量,并担任了该项目的艺术总监——的协助下,这一计划终于成为现实。琼斯跟肯特里奇合作多年,这个过程中她打破各种官僚体制的障碍,使《凯歌与挽歌》(Triumphs and Laments)最终成形:这个项目是献给罗马的——一条包含了九十幅图像的史诗饰带,其中一些图像足有三十二英尺高。这件巨型作品探讨了罗马这座“永恒之城”的矛盾,覆盖了该城市从神话中的过去到现今的所有时间段(有关饰带的前期素描和其他材料目前正在米兰Lia Rumma画廊肯特里奇个展“凯歌,挽歌,与其他列队行进”[Triumphs, Laments, and other Processions]上展出,展览将持续至2016年5月24日)。该项目于2016年4月21日罗马2769岁生日当天,在一段由肯特里奇和作曲家菲利普·米勒构思的现场表演中揭幕,第二场重复表演于4月22日举行。这场台伯河列队行进表演时长30分钟,队列由非洲和意大利音乐人组成的两支乐队及二百名志愿者组成。本文中,肯特里奇向我们介绍了这一大型项目。

  这个项目自2002年开始。当时,已在罗马工作多年的克莉丝汀·琼斯(Kristin Jones)带我参观了现场。2007年,我们计划在堤岸上投射一组大尺寸影像,但那样做的花销太大。2011年,我们完成了第一批草图。此后就开始等待获得项目许可。2015年,项目基本得到批准,于是进一步敲定了最终将呈现的图像。实施过程从素描开始,然后到炭笔画和墨水画,最后形成模版。这一过程的关键在于,我们既需要使绘画保留素描的质感,同时也需使画面清晰明确易于制作模版。接下来便到了“擦痕”的步骤,即清理台伯河沿岸上覆盖着年代甚久的涂鸦和污浊的石灰墙(用温水和碳酸氰镁——非常环保)。想象一下,一张又一张不断叠加的涂鸦早已使墙面变黑,而我们则在不断擦拭和抹去这些黑色印记的过程中,使九十张图像显形。过不了多少年,这些图像也将变得模糊,上面又可以覆盖新的历史。目睹它们在时间中消逝让人伤感,但也能带来深刻的感动。

  起初,我对存在于犹太人聚集区和梵蒂冈之间的紧张关系很感兴趣,因为壁画现场恰巧位于两者之间。我们对此做了研究,不过最后得出的人像效果都不好,于是我们决定改变项目方向。此后,我们一股脑地钻进了对罗马历史的研究,审视这里从古到今所有大大小小的胜利和灾难。这时,艺术史学者丽拉·扬(Lila Yawn)教授和她出色的学生团队开始参与到这个项目里——他们经过三年时间的调研,为我提供了充足的图像资源。他们将150张表现罗马胜利的图像和150张表现罗马悲剧的图像汇总到一起。但这时我们掉进了一个陷阱:该如何选择?选什么?这里是谁在书写历史?这些问题构成了此次项目的核心。

  当然,我们拿出来的是一个假定的历史,也是一个融合的历史。这是从一个南非视角看到的罗马历史,里面有矛盾、有虚荣、有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也有失败与迷失。这不是一个邀请观众前来欣赏“优美”图片的展览。这是一本带领观者往返于不同历史节点的 “导览图”。比如,当我们看到一艘小船的图像时,会联想到满载着奴隶的罗马桨帆船穿越地中海的画面。但同时,它也是一搜搭载着移民驶向兰佩杜萨的“当代”小船。我们在此中跨越了几世纪。

  此外,我还使用了意大利电影中的经典画面并将它们融于历史事件中。比如,其中一张图像展现了安娜·马格纳尼(Anna Magnani)在《罗马,不设防的城市》(1945)里中枪的画面。此处,马格纳尼其实是乔吉娜·马斯(Giorgiana Masi)—1977年一次示威游行中在特拉斯提弗列一座桥旁被杀害的年轻女性—的替身。我也曾想过用备受尊敬的朱塞佩·加里波第将军的形象,但最终选择了他妻子的安妮塔——原型是贾尼科洛山上的安妮塔雕像——这样一来,女性在这组绘画中的表征既有英雄的一面,也有受害者的一面。组图中还有根据文艺复兴时期版画再现的勒莫(Remus)之死的画面,也有对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之死的描绘,还有不堪历史和期望之重负,瘦骨嶙峋的乳婴母狼形象。那幅墨索里尼骑马的画面源自我在那不勒斯看到的一张壁画,壁画上有子弹孔——可能是德军占领时期留下的痕迹。此外,这里有1943年阿蒂纳山洞大屠杀的图像,被驱逐的犹太人形象,还有从泰塔斯凯旋门上截取的三个运送耶路撒冷宝藏的人的肖像。另一张图像,通过将——贝尼尼的《圣特蕾莎的狂喜》(1647-52)、路德维西石棺(250-60)上的蛮族战士、以及装有1978年被意大利“红色旅”杀害的基督教民主党秘书长阿尔多·莫罗尸体的雷诺汽车——这些图像的拼合,使历史层层重叠。另一些图像则带有讽刺的幽默感:骑在仿真马背上的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甜蜜的生活》(1960)里的马塞洛·马斯楚和安尼安妮塔·艾克伯格在浴缸里(而不是特莱维喷泉里)洗澡。

  我们将(在现场)举行一场由两支管乐队分别引领的两支队伍的列队行进。一支队伍唱凯歌,另一支则唱挽歌。两支队伍将从“饰带”的两端慢慢向中间行进汇合。二百位志愿者将带着灯具和绘制的人像,如同圣人的遗物——这些人像将作为影子被投射到墙面上。表演中所使用的音乐由菲利普·米勒(Philip Miller)作曲,这是一支多层次的且在技术上具有挑战性的作品,包含卡农和重复,灵感来源于来自曼图亚的犹太作曲家萨拉蒙·罗西(Salamone Rossi)创作的牧歌——他和克劳迪奥·蒙特威尔地(Claudio Monteverdi)是同时代人。这首曲子将结合意大利流行音乐,比如由不同民族音乐人演奏的tammuriata和皮奇卡。此外,在比较安静,适于沉思的时刻,我们将听到一段里尔克的文本像祷告词一样被念出来:“这便是我们所渴盼的:在波涛中栖居/却在时间中离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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