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以稀为贵：十幅名作看法国

　　最隆重地展示法兰西只可惜“自由”没来

　　“连国外全算上，这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贵的展览了，合一幅画三块。”美术爱好者、退休科研人员常女士表示。2014年4月12日，“名馆·名家·名作——纪念中法建交50周年特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开幕，她当天便赶去喝头啖汤，结果30元的特展门票依然架不住北一展厅前乌泱泱排大队，开展不久便需要控制人流。“带小孩的、穿高跟鞋的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别去，我这样一米七以下的也最好错峰出行，要不光看前面人后脑勺了，根本看不见画！”虽然偌大的展厅，一共只有十幅画。

　　如果知道这些法国国宝在中国如此受欢迎，最该偷着乐的恐怕非法国总统奥朗德莫属。他亲自参与了挑选展品，还亲自书写了开幕词：“我们谨以最隆重的方式在北京集中展出法国绘画中的若干出类拔萃的精品以体现法兰西艺术。由于我们各大国立博物馆的参与，我们得以在此展出表达我们共享的普世价值的画作。我们为此而倍感自豪。”

　　本次展览由法国国立博物馆联合会主席让-保罗·克吕泽尔亲自挂帅，参展的卢浮宫博物馆、凡尔赛宫与特里亚农宫博物馆、奥赛博物馆、毕加索博物馆和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都是“国家队”级别，精选出包括克鲁埃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像》、乔治·德·拉·图尔的《木匠圣约瑟》、弗拉戈纳尔的《门闩》、雷诺阿的《煎饼磨坊的舞会》和《秋千》、里戈的《63岁时着加冕服的路易十四全身像》、毕加索的《读信》和《斗牛士》、莱热的《三个肖像的构图》，以及苏拉热的《油画》等十幅作品。均是首次来华展出，在各馆都属镇馆之宝级别。

　　“总量不好说，但这是国博史上‘人均’最贵的展览绝对没错。”国博副馆长陈履生介绍说。这不光是票价比展品数量——十幅画光保费就3亿多欧元，其中最贵的雷诺阿《煎饼磨坊的舞会》单幅就近亿，它们分两架飞机运抵首都机场，又由最高规格押送至国博，而这一切满打满算要五亿欧元，均由法国政府埋单。“如果是从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别说翻倍，加个零都对。”

　　“法国人办事效率这么高的，还是第一次见”，一位法国外交部的中国雇员戏称“冒着变临时工的危险”介绍说，“就为了赶上为建交五十周年启幕，从去年圣诞节前两边开始谈，4个月时间就完成从策展到开幕的一系列过程，这可是法国几大国立馆的首次海外联展，连法国海关都‘特事特办’。”

　　尽管如此高度重视，还是难免有遗珠之憾。此前法国外长洛朗·法比尤斯力主将《自由引导人民》加入清单：其“镇馆指数”怕是要超过那十幅总和，而且这幅常年见于中国中学历史课本、反映法国七月革命的油画，在中国的知名度恐怕只逊于《蒙娜丽莎》。但文化部的专家判定：此画“体质虚弱、不宜出宫”，“最后文化部战胜了外交部，想要看它还得去卢浮宫。”陈履生笑道。

　　无巧不成书，《自由引导人民》似乎却没有“自由”的命：历史上每次迁徙，总要出点问题，近年赴日本和在法国国内两次展出，一次在运输过程中意外损坏，一次惨遭精神病患涂鸦。法国专家的否决票，不知是否有迷信成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它来，法国纳税人的账单又要提抗议了，“为它自己就得再单租一架加大运输机”，陈馆长介绍。

　　五“馆”十色漫步法国五百年

　　别看“队伍”短小，但克吕泽尔主席自信满满，“够让中国观众了解五百年的法国的了。”的确，这10幅展品时间上起文艺复兴的1530年、克鲁埃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像》，下至战后黄金时期的1970年、毕加索89岁时所作的《斗牛士》。“这里的每件作品都代表着一个时代，或是对法国文化来说具有标志意义的一个流派。每件作品都承载着一个或多个故事，这其中关乎作品本身、作者自身，以及作者希冀借由作品所传递的各种信息。尽管展览中的每件作品看似相对独立，但将所有作品集合起来，又是一部缩略的法国艺术史。”策展人塞西尔·麦颂奈芙女士介绍。

　　至于入围标准，主要有三：第一、绘画史上最有代表性的作品；第二、绘画史上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作品本身具有普世意义，表达人类共通的亲情之爱、男女之爱、友谊等，能为普通观众所理解和产生共鸣。如奥朗德这位参与了遴选、也是头号观众所言：“不论其源自何种文化，每个人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都能感受到雷诺阿作品里沐浴在同样阳光下的、发出的自由的宝贵信息。里戈创作的令人过目难忘的路易十四的肖像亦如此，历史上最强势的国王之一，却有着近乎忧郁的眼神。”

　　策展人的巧妙安排，让1702年的《63岁时着加冕服的路易十四全身像》与1530年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像》跨越时空成了邻居，两位以支持艺术闻名的君主本来分居卢浮宫和凡尔赛宫，只是不知致力文化输出的路易十四，会对老祖宗说点什么。而这样微妙的呼应，不仅存在于不同时代的画家、作品之间。同样出自毕加索之手的、1921年回归经典的《读信》，与1970年典型超现实主义的《斗牛士》被“别有用心”地对峙，观众只需摇两下头，就足够窥见20 世纪第一巨匠艺术乃至人生的波澜起伏。

　　尽管一再强调名家名品第一，但策展人再艺高人胆大，以十件展品来支撑如此贵的一个大展还是有危险的。其实，让法国人得意的展品除了十幅国宝级画作，还有五座国宝级博物馆本身。“法国的许多博物馆并非一开始就是为展览而建，它们可能一开始是宫殿、城堡、火车站，或其他的一些有代表性的历史建筑，之后经过改造才成为博物馆。我们希望通过设计，努力再现这些博物馆的历史氛围。让观众在欣赏这些名家名作的同时，也近距离感受这些著名博物馆的独特风采。”麦颂奈芙女士表示。

　　展览期间，展厅变身微缩版的五大馆。整条参观路线按博物馆的“长幼”顺序，自“卢浮宫”入，历经“凡尔赛”、“奥赛”、“毕加索”，最终由“蓬皮杜”出。刚入场时，观众即面对一幅占据一堵墙的卢浮宫长廊照片，其视角与光影效果，营造了漫步其间的感觉。依次深入，凡尔赛宫恢弘的主体建筑、奥赛博物馆那典型由火车站改建的外墙、毕加索博物馆美轮美奂的楼梯，蓬皮杜艺术中心标志性的钢管与玻璃……都通过各类影像技术呈现。

　　未赏画，先游博物馆，相应的作品，也正是在这种美妙的形式感下适时脱颖而出。锦上添花的还有多个视频显示，除了展品本身，还介绍与这个流派相关的其他作品、该博物馆的其他馆藏，时代背景、人物特点、绘画风格，乃至衣饰细节，你能想到的和你没想到的，统统无所不包。看完这些，恐怕你会明白：为什么某任法国外长会说出“某国在能够输出价值观之前，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国的”——人家的确是有资格说这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