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美而易碎：王尊的真假“新仙境”

王尊《小蓬莱》140x60cm，布上油画，2013

　　平静的湖水，灵气的石头，白鹤在朝霞中漫步，身后是一片仙境般的朦胧……王尊的画总有这么一种魔力——无论你处于何种状态，一旦伫立于他的画面之前，便必定会被他精心打造的一个具有强烈蛊惑性、亦真亦幻的玄境所俘获，深深沉迷于其中。就像一杯好茶，入口的甘甜芬芳是为了诱你去更用心的体会过程中的云晴雨露。

　　王尊最近的作品，如“养石图谱系列”，总是美得让人忘记现实。我常把自己想象成他画中的仙鹤，并不是想沾上点灵气，而是羡慕画中白鹤那种气定神闲的悠然与清雅，她置身于一个绝对空灵、纯粹的结界，美到让人不忍碰触，仿佛一伸手它就会碎掉。

　　关注王尊的人会发现，他的作品总在不断的推进，他作品中一直延续着的空灵感也在不断变化。早先作品中多少带有些少年心气的孤傲和批判，很少会给人这么清冷唯美的感觉，例如“莫须有的仙境”中的离世与错乱。

　　在这里要插一段话，谈谈我认识的王尊。王尊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好玩”，他的爱好相当广泛，与其聊天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见闻，所以这个过程是很享受的一件事。虽然跟他交流的话题通常很轻松，但越是跟他接触，越会发现即使是“玩”他也相当认真，而且“玩”得很深。正如他的作品，第一眼看上去会深深的迷恋表面那种虚无、梦幻的感觉，但是用心去体会，又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些隐藏在其中，深层次的思想。

　　提及王尊本人是因为聊作品离不开画布背后的人，他处世的态度，他思考问题的严谨、深入，在他的画作里体现的非常清楚。就拿“冷酷仙境”来说，各种衣着怪异的人形物态，在莫名洪荒的环境中摆出奇怪的造型，仙鹤多是停驻在其一旁，或注视着他们，或面朝观众，毫无生气和自由。这一系列的作品在用色和构图上都给人“冷”甚至是“暴力”的感觉，但只要细细的品，就会发现这个主线里还充斥着很多非常复杂的观点，所有作品都布满了迷雾和伪剧证，甚至让人对画中的世界失去了正常的判断。透过画作仿佛能够看到现代社会的影子，但一切又是那么模糊、不同寻常……这时，你会问自己看到的这些场景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些搭配是对的还是错的?最后的感觉就是，王尊的仙境与现实世界依然息息相关，却又显得格格不入。这样冷酷的模糊题材甚至带有一定的攻击性，这恰恰体现出王尊所搭建的这个虚无世界是对现实社会的深入剖析，甚至变换。

　　在一系列的冷酷和暴力之后，王尊转身又搭建了一个“温暖”的仙境，不同于刻意与之前的“冷酷”作对比，反而像是仙境主线的一种延续和发展。画中常有他曾梦到过的水、石头、兰草、树、鹤、飞霞和落日，画面淡雅而温情。并非单纯地表现那一份甜美的意境，王尊的“彼石仙境”这条主线想要体现的是一种“新公民”的秩序。在这个序列里，画中的仙鹤翩翩起舞，看似自由、安逸，却又受着某种束缚，其中穿插的石头和花草更像是被强迫地重复出现，而仙鹤永远也逃不出石头和花草的“势力范围”。那么假使用新仙境替代了现在真实的世界，仙鹤代表话语权掌控者和权力主体，这样一批新公民的秩序，是否也像我们如今这样具体，而又具备胁迫感?这一主线看似唯美，也平衡了“冷”与“暖”的冲击，却隐藏了很多值得探讨的深刻问题。

　　“一个世界过于美丽就会变得脆弱，意味着一触即碎。”王尊构建的这个新仙境让人着迷，它温和、优雅，就像梦境里苍苍茫茫又能给人带来安慰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会让人忘了这个世界的脆弱性。他说每个人身体里都隐藏着一个节点，我们在观赏、渴望如此一个美丽的仙境时，往往刻意忽略了 “它处”潜伏着的、即将破坏这种仙境的暴力。而这个“新公民秩序”，也因此在某个未知环节里埋有隐患，只要轻轻一触，就可能会分崩离析。从王尊的画中我们能够阅读到一些仙境与现实的关联，那这种易碎的美是不是也存在于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我们怎样做才能将其维护?王尊带给我们的，绝不是一个虚无、梦幻的表象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