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十方,男人四十系列《有些事从心头掠过》 布面油彩100x50cm 2013年
梅十方在成都艺术圈绝对是个特例,他常年安静坐在自己昏暗的小画室里默默工作,平时来往也就几位相熟的朋友,本地艺术家大多并不认识其为何许人,艺术市场最火爆的那几年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能很快卖画,想必这一定是个按着自我节奏走路的家伙。时至今日,我很难想象物欲横流时代谁能抵抗金钱诱惑,虽不敢说梅十方不喜欢钱,但物质利益和艺术追求之间有冲突时,态度决定一切。
据我听知,梅十方并非是循规蹈矩之人,九十年代初还在四川美院读书时候就行为出格。大学毕业后他回家乡县城教了几年书,枯燥工作令其痛苦万分,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背包出走了,独自来到成都投靠友人。到了大城市难免茫然失措,其后瞎做了些工作,最终在朋友支持下重新拿起画笔。本来他的绘画功夫非常好,在学校就得过奖,最初周围朋友期待他会很快走上发展道路,然而这一等就是近十年,但人生又会有多少十年呢?历经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当然付出是必需的代价,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看到了梅十方在绘画艺术上取得的成果。
近代中国绘画史一直有这样个命题,即所谓“中西结合”设想。“中”——中国传统绘画,主要是意指国画,“西”——西方绘画艺术,主要意指油画。早期中国海外留学艺术家,如徐悲鸿、林风眠、李铁夫、李叔同等等,这些先辈本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变心态学习西方绘画,力图在了解西方文化基础上结合自身传统精神推动社会走向新文化。在绘画领域,徐悲鸿把光影带入水墨画,李可染将饱满的色彩结合到山水画里,当然还有很多前辈在做类似的研究,众所周知这一实践已进行百余载,也产生了很多颇具影响力的艺术家。近些年中国艺术界发现进行简单“物理性”结合似乎并不符合绘画的语言逻辑,于是今天当代艺术圈就有了“新水墨”、“重拾传统”等艺术观念出现。“新水墨”力图保持中国画材料本身再结合当代人文观念,期望在代表传统绘画载体的水、墨、宣纸等材料上找到与新观念结合的道路。“重拾传统”意指文人士大夫归隐精神,主要期待使用新绘画材料、新媒介去结合中国儒道文化,争取为今天的社会价值观找到精神归宿,目前这些探索正在中国当代艺术圈谈论话题中,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梅十方本是学国画出身,自小就学习过写意和工笔画,而今他主要使用油画材料,想必应该是有其自身考量,我发现他在绘画语言和材料使用上走了一条很独特的道路,而且与现在热闹的“新水墨”、“重拾传统”等观念也没任何关系,甚至是背道而驰。
我们从梅十方绘画作品可以看到,他结合了中国传统绘画语言方法,但又并非简单的拘泥于传统国画的“意笔”考究,从其用笔在画布上的行走触感看,他对绘画用笔语言情感更趋丰富,甚至传统国画里必须避免的“败笔”都被他用得妙趣丛生,而且看得出他绝对是刻意为之,感觉在其手上什么都变得合理自然。这也让人想起了“德国新表现主义”使用笔触语言的方法,同为笔触表现性趣味和张力,相对而言我认为中国人玩味这些东西恐怕更有体会些,特别是学国画出身的他手感更为精妙。目前我还不敢给这种尝试做出结论,但至少这种实践将会提供给绘画语言上的新可能。另外一点比较有意思,梅十方作品完全颠覆了“重拾传统”设想,他的作品里没有优雅和高尚,满目皆为俗气,甚至是“恶俗”,用尽一切颠覆之能事,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梅氏做派”,想必他对时下社会现实更有自己独道的理解。看他那些极具感染力的诙谐世相表达,禅宗里有句话正适合解释梅十方绘画精神所指,“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虽然这点上仍就是传统哲学里的东西,但似乎我们从未仔细想过世俗本身的价值。
通常搞绘画的人都知道“画什么”与“怎么画”是绕不开的命题,这两点涉及的内容和形式之间相互关系,处理不到位的话出来的作品会缺乏感染力,我认为梅十方在这方面做得相当好,而且在不遵守固有经验的约束下是极具难度,他在“破”和“立”两者间找到了一条合理道路,显然这些成果与其多年潜心研究有关。90年代初以张晓刚、方力钧、岳敏君等为代表的优秀艺术家基于对僵化的画坛祭出了反抗旗帜,他们以平涂方法嘲弄学院绘画,至今我还是认为这种“破”是有积极意义的,但“破”是目的而非结果,最终打破是为了重建,所以我认为梅十方的绘画语言既有“破”的勇气也有“立”的探索,在他画面里一切违反规则的东西都能有机融合在一起且不露痕迹,想必是“立住”了。
我之所以给这篇短文拟名“毁三观”,基于从各种条件和艺术结构来分析,梅十方的绘画作品均违反现存文化立场及艺术规则,从人文观念到绘画语言使用都不属于常见的各种方法流派,也就是说,他是以“反文化”的角度呈现其独特看法。任何时代均在发展过程中形成支撑社会判断体系的基本观念,“三观”指“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三点从理论体系上相互关系与概念如下: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三者统一,世界观决定人生观,人生观决定价值观,时代价值观又是形成社会模态的基础。
当代艺术家从事艺术创作必需面对两个问题,那就是艺术创作的社会人文价值和艺术本体价值,两者相关联互为语境,只有在两方面同时有效时艺术作品才算成立,所以我认为梅十方的艺术研究绝对有标本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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