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德·基里柯《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肖像 》炭笔亚麻布,81.5×65cm,1914年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肖像》,是乔治·德·基里柯1914年所作,现收藏在法国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虽然是肖像画,却与传统的画面有很大不同,不是标准的四分之三侧脸,也没有纯黑的背景,画面中,我们看到的是戴着墨镜的古典式石膏像,画有鱼和贝壳的石板以及一个人物侧脸的黑色剪影,由前至后地被安排在非现实空间中。清晰的边缘线和鲜明的颜色对比让我们感觉到强烈的视觉冲击,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并置在同一个画面中,非叙事性的图像给了我们更多思考的空间,这就是基里柯的绘画,一种形而上的绘画。
基里柯是一位意大利画家,1888年生于希腊沃洛斯,早年在慕尼黑美术学院学习,1911年后专注于绘画,在法国秋季沙龙展出过作品,并结识了当时一些有名的画家和作家,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就是其中之一。一战爆发后,基里柯应征入伍,1917年因病就医,在医院结识了未来派画家卡罗尔·卡拉并成为挚友,他们称自己的作品是“形而上的绘画”,基里柯说:真正的艺术,应该是更完整、更深奥而负责的,换言之,就是形而上学的艺术,两人遂共同发起成立了形而上画派。
乔治·德·基里柯《恋歌 》帆布油画,73×59.4cm,1914年
形而上画派很明显受到叔本华和尼采的唯心主义的影响,基里柯曾在意大利学习哲学,也阅读过叔本华和尼采的著作,对于探索表象背后蕴藏的意义很感兴趣,所以他的作品中充满了想象和梦幻的元素。他提取生活中的事物,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组合,新的关系就在这真实与梦幻之间建立。貌似古典的石膏头像却戴着墨镜,斜放的石板上以传统素描表现鱼和贝壳,轮廓清晰的黑色剪影置于墨绿的背景上,给人一种神秘感,而人物侧脸太阳穴位置的白色半圆弧线,又给这种神秘感罩了一层纱。清晰的事物边线让人觉得肯定,而反常规的透视空间又打破了这种确定,增添了不安。大面积的纯色使画面沉稳,强烈的光源又让画面对比鲜明。在物像、空间分割画面之后,光影色块再一次打破画面构成,虽是极其简单的几种事物,却呈现出错综交织又单纯直接,平凡日常又神秘怪异的宁静气氛,画中蕴藏强烈的内在思想和情绪,引起人们的联想。这是基里柯一直在绘画上面所追求的,他认为,形而上的艺术,表面上十分宁静,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宁静中会有神秘事情要发生。他一直试图探索图像背后的哲学意味,稳定的无生命物体组合间的非逻辑秩序,一种充满神秘梦幻不安的孤寂宁静气氛。这种带有弗洛伊德思想的对直觉、幻觉和潜意识的探索对后来的超现实主义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乔治·德·基里柯《一条街上的神秘与忧郁》帆布油画,69×85cm,1914年
这幅画其实是基里柯送给朋友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礼物。纪尧姆·阿波利奈尔是20世纪上半叶法国最杰出的诗人,超现实主义的先驱之一,他认为这是一幅“意境深远”的画作,并将其作为自己第一本图画诗诗集《我也是个画家》的开篇插图。这幅画中阿波利奈尔的形象并不是前景中看似古典的石膏像,而是画面中心靠后的黑色人物剪影。有趣的是,剪影人物头上的半圆形弧线,让图像看起来就像是个靶子,而两年后,诗人阿波利奈尔在战争中受伤,炮弹碎片刚好击中太阳穴,这一巧合被阿波利奈尔和超现实主义派们看作是命运的先兆,认为基里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这幅“意境深远”的画,有很多地方令人捉摸不透。画面最右侧的拱门让我们感觉这似乎是一个户外的广场,而偏移的结构线和倾斜的石板完全不符合透视关系,基于此,基里柯给我们营造了一个非真实的空间。古典的头像,石膏的质感,强烈的光线,漆黑的背景,让图像跃入眼帘。细看之下,人像戴着墨镜,而为什么戴墨镜,我们不得而知,也许,他是个盲人,也许,是为了遮挡强烈的光线,也许,这两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墨镜遮挡住眼睛,阻隔了沟通和交流,充满了象征色彩。另外,画面中倾斜的石板上为什么画着一条鱼和一个贝壳,而不是其他,这其中可能有基里柯对诗人或“俄耳甫斯主义”的隐喻。阿波利奈尔最早提出“俄耳甫斯主义”,这种艺术给人一种纯粹的审美乐趣。而“俄耳甫斯”这个词也象征着各时代艺术家所梦寐以求的理想:发现一条美与和谐的法则。
在基里柯开始绘画的1911到1915年间,正是立体主义、野兽主义和未来主义等许多先锋运动活跃的时期,但基里柯一直坚持自己“形而上”的绘画手法和造型方式,用艺术的方式呈现其哲学之思,而这幅肖像画正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它不仅带给人们对肖像画的新的感受,也让人们对绘画产生了不同的认识,既平静又矛盾,既写实而又非真实的画面,让人们在直觉与错觉中切换,在图像的引导下探索眼睛可见事物背后存在着的深刻而不可思议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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