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科学道德与学风

三十年改革开放，经济上持续发展，人民生活有显著提高，国家实力得到大大的加强。但在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从社会这个大环境说，有些过于注重物质的倾向，教育、卫生、文化、艺术、科研等都带有市场化、实用化的倾向。这需要我们加强在这些方面思想的引导。社会上的一些问题，在学术、科研、教育等领域以及在大学生和研究生当中也受到一些侵蚀。比如说，中国科协的科技工作者道德和权益委员会，在两年前就有报告，报告分析了关于科学道德和学风建设方面的一些问题，指出了一些抄袭、剽窃、伪造、篡改数据、侵占他人科研成果、重复发表论文、论文质量降低、育人不负责任等问题。这些对年轻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大学生要有远大的理想

现在浮躁和浮夸的情绪也非常得严重。比如说考试作弊，虽然一再采取措施，但是还是时有所闻。所以要加强对大学生和研究生的思想引导。我觉得现在对研究生和大学生来讲，最主要的是有远大的理想，要有一点雄心壮志，要有抱负。现在，大学生和研究生最关心的可能就是毕业后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而好的工作的标准首先是待遇多少，而并不是这个工作对他业务成长和发展有多大的好处。也有人的理想可能就是希望大学毕业后，念研究生，拿到博士学位以后做博士后，然后就是升成副教授、教授和博导，或者能拿一个我们这个领域的奖。我觉得这个也不能称为远大的理想。我们远大的理想还是希望大学生和研究生对自己所从事的专业今后在国际上是不是能够有所贡献，是不是能够对这个学科的发展起到推动的作用。这是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涉及到更多的大学生和研究生，我们今后在我们国家这个领域的应用中间是不是能够为国家在经济上或者其它有关的科学研究、教育等方面解决比较大的问题、做比较多的事情、发挥比较好的作用。尤其是对大学生和研究生来讲，应该要有这样的想法。这样使得自己平时的学习和研究工作有足够的动力。

兴趣是不是天生的？

第二，大学生和研究生要有浓厚的兴趣。现在我觉的有些年轻人虽然在一个专业方面念了大学四年、读了研究生，在这个专业方面已经好多年了。但是他们对这个专业好像并没有强烈的兴趣。兴趣是我们做好工作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而现在有的同学比如念数学的认为，数学有没有兴趣是不是天生的？实际上兴趣本身是可以培养的。你如果对这个方面接触很多，下了多年功夫之后，你对这个方面、你的水准比周围的人明显提高的时候，往往这时你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我们在做科研工作方面是指导研究生的，做研究要有执着的追求，还要有长期的努力。我们都希望做好的研究工作。比如做基础数学的重要贡献过去大家共同的理解是这样几个方面。一个是建立新的学理。一个研究领域从这里就奠基了，以后引发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第二方面是解决著名难题。数学跟其它学科有比较大的差别，尤其纯数学的研究其中非常多的主要是靠数学本身的研究来产生问题。自身研究会得到很多结论，但是另外一方面也有很多问题解决不了，有的问题经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解决。如果有学者把这样的问题解决了，这其中一定有相当大程度的理论和方法的创新。第三个方面是化腐朽为神奇。数学中有这样的情况，有些东西已经不是很新颖了，很多人都已经用它了。这个时侯突然有学者通过长期的研究觉得换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话，完全有一个新的视角，并且可以引出新的研究工作。他这样做了，后面也有人跟着这样做。结果产生了好多重要的新的东西。很多理论性的研究也可以用这样的参照标准。对于应用学科，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能否真正解决问题。

管理体制的改进

现在造成一些学术不端行为因素很多。我们首先应该加强对年轻人思想方面的引导。另外一方面，我们的管理体制能够采取一定措施防止出现学术不端行为。我们可以从管理的角度考虑，这些年我们实行了一些定量的管理。我们非常突出SCI的论文位置和注重影响因子。在起了积极作用的，但同时也跟学术不端行为有一定联系。比如定量管理。SCI论文各个领域情况很不一样。拿数学跟生物跟化学就有比较大的不同。数学论文通常都是一个人的，或者偶然情况是两三个作者。通常一篇数学论文有一定的篇幅，最长的现在往往一本期刊就一篇文章。其它实验性学科每篇文章一般都是一个比较大的集体，有十多位作者，高能物理人数就更多了。而文章篇幅比较小。很多高新技术比如计算机科学引用的文献差不多都是最近三年的。数学引用的文献一般不太多且80%的文献都是三年前的甚至好几十年前。所以好的数学期刊的影响因子大概在1左右，而在生物和化学等期刊就不同了。

所以，二十年前刚开始提倡年轻人把文章拿到国际上去发表，推崇SCI的论文在当时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的。但是在现在如果片面地认定SCI、认定影响因子是有问题的。可以作为参考但不能作为决定因素。影响因子实际上是把应用代替了质量。文章质量高低看你被引用多少，这是第一步近似。第二，一篇文章的引用用发表期刊的引用来代替。全世界期刊太多，引用只限于源期刊而不是全世界所有的期刊，这是第三步近似。第四，即便只算源期刊，如果一直从某一年发表的统计下来，工作量也很大。所以最后只算两年的。影响因子至少经过这样四步近似。故定量管理SCI、影响因子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决定性的因素。科研最重要的还是看创新。国际上有很多大数学家一辈子的论文大概也就十几篇。但都是有水准很高、在他的领域发挥了很大作用。关于科研工作的评价最重要的还是看同行的评议，最好还有一些国际的专家评审。

成才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此外，还要让年轻人认识到成才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做现代研究的话，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比如数学是严格循序渐进的。即便是数学系本科毕业，也不可能在某一个领域接触到前沿领域。还需要继续念一些课程，以便跟现代研究前沿接轨。有了基础之后，才可以做研究工作。也许有人会说，是不是有例外。比如华罗庚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他是靠自学成才，是不是可以说是例外。我们非常尊重华罗庚先生，他是非常有才能的，而且是极其勤奋的一位数学家。他的水平很高、贡献很多。他自学了高中课程，旁听了清华所有数学课程。然后继续研究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又把他送到当时世界上最好的剑桥大学，做了两年的研究工作。

在具体做研究工作当中，可以参考王国维先生谈到的做国学、做学问的三种境界。第一钟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个就好比你在大学阶段或做研究前期，不断的向上攀登。攀登得越高，你的眼界就越远。你要很努力地积累、攀登。第二境界就是真正进入研究工作。“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做科研工作你有了好的选题，从过去文献当中发现了他的思想方法，又同时掌握了新的文献。那么在你做出好的结果过程中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不是轻而易举的。如果能够轻而易得到，这个工作就用不着我们来做了。我们的前人早已做过了。所以肯定有不少困难。在研究的过程中你必须尝试不同的办法，不断的下功夫。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过，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当你想尽了各种办法，好像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突然有一天觉得一种已经考虑过的路子其实是可以走通。当然，大家不要觉得这是在碰运气，这是有前面第二种境界作为参考，经过前期大量的准备工作。通过这三种境界，我们应该让年轻人有这样的认识，做创造性科研工作确实不是一帆风顺、轻而易举的，要经过长期艰苦工作。更不能抄袭别人的工作。

科研的目的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我们要解决国家在经济发展和其它各项事业中间各项重大问题。第二，我们希望在国际这个学科发展过程中要有所贡献、起推动作用。科研追求的是真、善、美。而科研的过程正如刚才引用王国维先生所讲的做学问的三种境界，是曲折的，是艰辛的，不断地要克服困难。科研成果的获取是要靠长期勤奋努力，不能试图侥幸。我们要使年轻人对这些有所认识有所理解，要学习老一辈科学家严谨治学的传统。老科学家给我们做出了非常好的榜样，他们不仅学术水平非常突出，而且治学非常严谨。我们要让年轻人对整个科研目的、追求、过程有比较多得了解，而且要认识到我们现在有很多很好的条件，得到国家大力支持和鼓励。但是也要让年轻人不能完全随风而走，不要把升职、得奖、评院士太放在心上，应该把目标理想放的更高。重要的是充实自己的事业，每过三四年、四五年能够做出一项有影响、真正有水平的工作，这是我们做科研工作应该达到的境界。同时，我们还应该不断教导年轻人严格遵守规范。

以上是我结合个人体会得到的一些认识，起一个参考作用。我愿意借这个机会跟大家一起交流。杭州自古以来是国人聚会的地方，表现出很高的水平。浙大即使在抗战期间那么困难的时期，在贵州湄潭为科学研究、为培养人才做出巨大贡献，被誉为“东方剑桥”。我相信浙大能够在过去优秀传统的基础上，能在科研工作和培养人才方面为祖国、为世界做出更大的贡献。谢谢大家！

（来源：社科网。录入编辑：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