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向主张读闲书的,甚至40岁之后,我读的闲书比小说多得多。”近日,作家梁晓声在北京如是说道。不久前,他刚刚获得茅盾文学奖。
这次现身北京,他依然穿了一身运动装,头发灰白,说话时还是带着那句口头禅“亲爱的同志”或“亲爱的读者”,将阅读、创作新书的体会娓娓道来。
谈《聊斋》:最不喜欢《画皮》
《狐鬼启示录:梁晓声说<聊斋>》是梁晓声最近出版的一本新书,这跟他的一个心结有关。
1982年初,梁晓声买了一套《聊斋志异》,字很小,每本价格八毛多,后来就一直搁在书架上。书中的许多故事,他都零散地看过。但在写《狐鬼启示录》之前,梁晓声心里还是有个愿望,“我要重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体会”。
“好像现在读本科、研究生时读书要写读后感一样,我总觉得欠那套《聊斋》一份读后感。没想到一写起来就写得多了一点。”于是,《鬼狐启示录》就这么诞生了。梁晓声说,但重读时也确实感受到文言文精准的魅力。
他举了一个例子,“我们谈‘跪’字,会觉得一般是双膝着地,甚至是垂头俯腰;但要形容一个人跪得不服气,可能得用一长串现代文字,但文言文用‘跽’字,那个状态就出来了。”
“《聊斋》中我最不喜欢《画皮》,这是对男青年的教育:看女性别以貌取人。好男儿不用别人这样警告自己。”梁晓声比较喜欢王六郎的故事:有一个少年鬼,不忍心伤害无辜,放弃了托生为人的机会,“我读后很感动,这个少年的境界至少是很美好的”。
《聊斋志异》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地位显而易见。梁晓声说,蒲松龄写书时一定要用文言文,而且那么多生僻字,其实是有意识炫自己的文采,但文言文那种绚烂的美感,在蒲松龄这里是达到了。
反对抱着功利目的读书
身为作家,梁晓声对文字的魅力一直很敏感,也提倡多读书。他说,听音乐、看电影都是放松,读闲书也是,“里面有些知识点、趣味性,另外也有一些读书人的见解和思想。我是一向主张读闲书”。
从少年时代到下乡,梁晓声所读的书基本由三部分组成,相比而言,读中国传统文学略少一点。他很喜欢《白蛇传》,“这是人类文化中,人类想象力处在最上端的一颗珠子”。
“白娘子几乎被塑造成中国的爱神,你看她跟法海决斗时自知不能战胜,但是为了爱情也要决一死战。这里有着像希腊英雄那样一种悲剧、英雄的那种状态,她是为了维护爱情。”梁晓声感叹。
他反对以功利目的去读书的行为,“你今晚要炒菜去打开菜谱这可以,养花不会去打开手机(查)这可以,但是读书这件事,跟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日常的关系,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关系”。
“我不是只读小说,甚至40岁之后我读的闲书比小说多得多,这会有什么好处呢?”梁晓声自问自答,“第一,我补上了文学家可能是科盲的短板。比如列车上要是对面坐着一个学法律的,你不会跟他没话说。交谈后,知识就又会丰富一些”。
“人和好书之间一定有缘分”
梁晓声成名后,常有人喜欢问他一个问题“好书在哪儿”。他说,人和好书之间一定有缘份,一个多读书的人,只要他读书读到三年以上,眼睛扫过书架时就会把对他最有价值的那本书找过来。
他认为,文化的作用在于不断的告诉我们人和世界的关系,人和自我的关系,“以前没有广播、报纸、电视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心灵发育史、精神成长史……一定跟这个人的阅读史有关”。
他也注意到手机的流行和碎片化阅读的问题。梁晓声说,手机阅读有几点绝对不是书籍能比,“一个是手机内容的趣味性、娱乐性。有一天我真试着看了一下,发现看着上瘾:我从小喜欢猫、狗,因此一点有N多关于养猫、养狗的视频”。
“但书籍有一点手机不能比:拿起一本书来读时的专一性、沉浸性。”梁晓声比喻,“当你读一本好书时还有一种感觉,处在一种有缘、感恩和谦卑的状态:看人家写的非常好,真像一个好朋友跟你娓娓谈心”。
“网络上也有很好的语言,很棒、很精准,但基本是语录式的短语。写书的人能够使文字这种征服人阅读习惯的作用,最大程度体现出来。因此,我们爱自己国家的母语,这就是我想跟大家说的。”梁晓声说。
“做好人,首先是对自己有利的一件事”
读书、写作之余,在生活中,梁晓声也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原则。
“当我们开始决定做一个好人时,心情愉快了。看世界的眼光变了,对他人给我们造成的烦恼也能以寻常心对待。”梁晓声说,“我觉得善、做好人首先是对自己有利的一件事,会使我们身心健康”。
他不愿意和成心抛弃家里宠物的人来往,“我看到被抛弃的小狗忐忑不安地奔来奔去,也亲眼看到它们在马路上被车碾压而死。”
“家里孩子需要一个宠物玩儿,他就养一只小狗。孩子要上中学怕影响功课,就把狗扔掉。那样的人自私是明摆着的。”梁晓声有些愤愤然地说,“我也建议大家不要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这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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