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20世纪的法国现代经典文学作家,我们会想到加缪、杜拉斯、萨冈,会想到勒克莱齐奥、米兰·昆德拉,但可能不会想到罗布-格里耶,也大概率不会把萨特、波伏瓦、罗兰·巴特纳入文学的视野。华东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教授、傅雷翻译出版奖得主袁筱一正是通过对这九位作家的选择和阐释,重新“定义了法国现代经典”(毛尖语)。
9月7日下午,袁筱一携新版《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来到南京先锋书店,与翻译家、浙江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许钧,作家、南京大学教授毕飞宇,共话法国现代文学的肌理和温度。
为什么选择萨特而不选普鲁斯特
2004年,袁筱一重回华东师范大学,除了法语教学外,还开设了20世纪法国经典文学的通识课。因为要在20节课里浓缩整个法国的20世纪文学,袁筱一有针对性地只选择了九位作家,即萨特、波伏瓦、加缪、杜拉斯、罗兰·巴特、萨冈、罗布-格里耶、勒克莱齐奥、米兰·昆德拉,加上导论和结论,成为了后来的《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
《文字传奇:十一堂法国现代经典文学课》
袁筱一的“20世纪”是指在20世纪出生的作家,这样就天然地排除了一些作家,比如纪德。而考虑到普鲁斯特的体量,没办法在一两次课内讲完,也只能舍弃。
但以萨特开篇,并且以其为核心展开讲述,其更深层的原因是这一批出生于二十世纪的作家,突破性地继承了法国小说传统,也用自己的方式完美地诠释着福楼拜、普鲁斯特和纪德所奠定的现代法国小说传统。他们开启了法国文学史乃至思想史的一个重要时代,所谓萨特的时代。正是在这个时代,文字显示出它最后炫目的力量,它在延续一种以性感对抗死感的法兰西文学神话。
在许钧看来,九位作家的选择体现出袁筱一的独特视角,其选择的一个内在逻辑是对人的存在的思考。“其中,萨特、加缪、波伏瓦是存在主义作家,昆德拉的小说也是对人的存在的探索和揭示,而新小说实际上也是重新看待这一问题。”
好的批评家会让过去闪现出新的光芒
除了选择,在许钧看来,文学批评家其工作的重要关节更体现在发现和阐释。
“更为独特的是,她能引导我们对这些作家进行重新发现。读袁筱一的阐释,我看不到法国文学史的叙述,也不看不到名家著作的转述,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于她自己的发现。”正如法国批评家圣伯夫所言,好的批评家会让过去闪现出新的光芒。
许钧和其中多位作家有着不同程度的渊源。他是波伏瓦《名士风流》、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译者;主编了《杜拉斯文集》,并找来法国作家劳拉·阿德莱尔的《杜拉斯传》,交与袁筱一翻译;与勒克莱齐奥私交甚笃,后者的《流浪的星星》甫一出版即将之推介给袁筱一翻译。作为《文字传奇》的特殊读者,许钧会有一种强烈的共鸣。
“比如我发现,如果先读了她写的《名士风流》那章,我再翻译可能会译得更好,因为她让我更为深刻地理解了这本书。”许钧谈到。
“我愿意用十本《小说课》换一本《文字传奇》”
毕飞宇在初版时就买了《文字传奇》,读完激动地给袁筱一打了一通电话,感到振奋不已。这次新版读了之后,发现更加不可企及。
“如果时间允许,我打算再写九本《小说课》,然后愿意用十本《小说课》去换一本《文字传奇》。”这话听着是场面话,但毕飞宇说他是认真的。
之所以说自己“不可企及”,不是由于语言的限制,而是《文字传奇》背后的阅读量和哲学壁垒。
“我读《文字传奇》的时候,最大的感慨就是我为什么写不出来呢?因为我没有能力那么大量地去读法国文学、法国哲学。这里面第一个是量,第二个是种类。”毕飞宇说,他们职业作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英美文学聊得多,日本文学聊得多,法国文学也聊,但法国20世纪文学就聊得很少。
“因为法国20世纪文学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它和哲学靠得特别近。许多时候如果你没有必备的哲学基础,你是很难真正进入的。我就觉得袁筱一老师把20世纪的法国文学捋一遍的能力,以及袁筱一老师把文学和哲学放在一起捋的能力,全中国没几个人做得到。我不敢说唯一,但很少,这个太难。”
她与每一个作家“肌肤相亲”,能够触摸到他们文字的温度
对于本书书名“文字传奇”,毕飞宇认为,无论是20世纪的英美文学,还是德国文学,都无法用这个名称去描述。“唯独面对20世纪的法国文学,一个有着写作经历的学者、翻译家去描述它时,她是可以用‘文字传奇’这四个字的。”
在毕飞宇看来,20世纪的法国文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哲学研究,所有有关语言文字的认识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正如罗兰·巴特所言,“语言不再是对思维的描述,也不再是对物质世界的描述,语言已经上升到了和物质同质的存在。” 毕飞宇认为,在整个人类的文学史上,从来没有过对语言文字如此推崇至极的描述。
“与此同时,袁筱一老师也是一个写小说出身的人,她对语言的运用,对语言的推崇,尤其是她在运用语言的过程中所唤起的那种亢奋,是其他人无法体会的。”两相印证,袁筱一找到了这个命名,20世纪的法国文学也找到了袁筱一。
除了拥有强大的逻辑之外,毕飞宇眼里的袁筱一也是一个情感特别丰沛的人。袁筱一自己也承认,她几乎爱上了所有她翻译过的作家。“她是一个一天到晚和文字谈情说爱的人,她是一个在翻译的过程中与翻译的作家紧紧拥抱、肌肤相亲的人。”毕飞宇充满感性地评论道。
对此,许钧很是认同。他觉得正是与作家的这种“肌肤之亲”,让袁筱一能够真正触摸到他们文字的温度。“所以今天我们作为一个翻译者也好,作为一个阅读者也好,读她这本书,我们会被她重新引向原著本,然后你会渴望和原著建立起自己的联系。我觉得文字的力量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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