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出版社近日推出了一本长篇小说《没有终点的列车》,作者李飞熊,是一个对读者而言陌生的名字。这其实是作者有意隐藏了自己之前的身份。
李飞熊的真名是李维,作为四川电视台的纪录片导演,他从2001年开始从事非虚构影像制作,纪录片作品《北川中学》《超级按摩师》《撼天记》等在业内颇有影响,斩获了“星光奖”“金熊猫奖”“中国民族志纪录片学术奖”等纪录片界几乎所有的顶级奖项。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在非虚构影像领域已经卓有成就的导演,却决定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跨入虚构的文学世界——写小说。用李飞熊的话来说:“写小说实际上就是一种纪念,对我的青春、对改革开放元年前后出生的一代人的纪念。”
“北漂”经历成了故事源泉
1978年出生的李飞熊是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而来的一代人,他们面对的是国家剧烈的变革和社会日新月异的面貌,同时伴随的也有他们每一个个体命运的起伏。1999年,李飞熊从宁夏大学毕业后,进入银川电视台做新闻节目。但是这时候的李飞熊并不安于现状,他有一个诗人的梦想,想写诗歌,出诗集,于是第一份工作没干一年,他就毅然辞职,独自来到了北京,做起了“北漂”。
《没有终点的列车》中的主人公周行健正是李飞熊“北漂”生活的投影,书中写到周行健去北京大学看望朋友王立言,看到当时的北大周围租住着大量的“旁听生”,他们没有北大的学籍,却因为仰慕北大的师风校风,在这里过着每日蹭课的日子。李飞熊初来北京的时候,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在这里他听了很多名家大师的课,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留下了一段漂泊却难忘的岁月。
后来李飞熊在央视的栏目组当编导,开始从事纪录片的拍摄。他参与的最大一个项目,就是全景式反映我国航天事业的20集纪录片《撼天记》,而且直接担任分集导演。为了拍摄《撼天记》,李飞熊到中央新影厂调取了所有美国、苏联和我国航天事业发展的资料影片。同时,他还采访了众多航天事业的大家,如梁思礼、孙家栋等,“听他们的故事,对我是一种洗礼,我内心中那种家国观念被他们点燃了。”
李飞熊的人生逐渐找到了航道,一头扎进了纪录片的世界中。在北京待了五年后,他南下去了四川,拍摄了《北川中学》《超级按摩师》《彝问》《成都建川博物馆的非常记忆》等纪录片,获奖无数,在业内也声名鹊起。
2014年2月,离开北京九年的李飞熊考上了北京大学的艺术硕士,终于以一个正式学生的身份重回北大校园。但是这时候的他却发现,当年自己曾经蹭课追捧的那些大师们已经一个接一个离去,连北大南门那个自己经常光顾的风入松书店都没了踪影,巨大的变化一时让他无所适从,他感到一个时代结束了,顿时升腾出一种使命感,要将当年那段青春岁月写下来。
“我是1978年出生的,往前往后推五年,这十年出生的可以算是一代人,我好像还没有看到有反映这一代人特别优秀的作品,所以我就想,自己写一个吧,至少为这一代人发发声,”李飞熊说。因此,在动笔之初,李飞熊就对这部小说确定了两个方向:始终如一对这个社会进行关注,始终如一关注大时代下的小人物。
为一代人的青春写一部小说
小说最初的名字叫《迷惘时期的爱情》,李飞熊觉得不好,后来在他的设计下,小说每一章节的开头都是主人公周行健在西行列车上的所见和所思,这成为勾起小说故事脉络的一条线索,因此他才将小说更名为《没有终点的列车》。这个书名,正契合了书中周行健、马洛等人物的命运,他们在迷惘中寻找人生的出路,然而生活却宛如一班没有终点的列车,驶向远方。
李飞熊坦言,这部小说有一些半自传体的色彩,几位主要人物在现实生活中都存在一个或几个人物原型。他在写作之前,将每一章的大纲都整理了出来,那些人物是什么样的人,最终走向何方,想反映什么样的状态,就都渐渐清晰了起来。
在李飞熊看来,“男一号”周行健是那种最坚决不妥协,最叛逆的人,而且他的身上有中国传统文人的特点,“我比较喜欢唐朝文人,比如李白,他腰里挎着剑,手里拿着书,我觉得周行健身上有这种精神。”至于书中和周行健一起来到北京闯荡的马洛,则更像一个魏晋名士——诗意、浪漫、偏激、感情用事,“你让我不高兴,我立马翻脸,我跟你有感情了,就立刻爆发出来。”李飞熊在书中还描写了一个留在家乡凤凰城的人吴先锋,他的名字就充满了反讽,他曾经想做一名先锋诗人,后来却成为一个保守、中庸、向现实投降的人,“书里还有一个反讽,就是在所有的主人公里,只有他一个人最终结婚了,可他的妻子却是媒人介绍的,他们根本没有感情。”
从北大毕业那年,李飞熊将小说的文稿完成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写这篇小说反而是最合适的,“如果当时写,一定会充满着无边的想象,写出来会很生涩。只有当你各方面都成熟了再来写,才能写出深度来。”李飞熊表示,自己很长时间都在做非虚构影像工作,做得多了会发现影像的力量也有它的不足之处,而虚构的文学创作反而让他能够丢掉束缚,放开手脚,更加游刃有余地去进行人物心灵的刻画。不过,书中情节的推进常常能够呈现出镜头感的效果,这也得益于他在影像叙事方面的娴熟。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副主编、文学评论家崔庆蕾认为,《没有终点的列车》的书名透着浓重的象征意味和哲学气息,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一代人青春的重塑和复现,完成了对一代青年的精神塑形和对一个时代历史面影的扫描,它擦亮了一代人的青春,也进行了深入的历史反思,提出了诸多重要的社会性话题和问题。
(本报记者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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