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是中国当代成就和影响力最大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是社会时代的宏大记录,无论是短篇、中篇,还是长篇,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充分显示着黄土高原作家对土地与人类关系的思考,全景式的记录更是将中国社会几十年的变迁凝聚在他对农村生活、现实主义、中国农民的历史命运的关注与描写中。对“城乡交叉地带”的开掘,对乡土灵魂的执着探索,使路遥这位背负着精神十字架、为文学殉道的作家,以生命为代价成就了文学。
“卅年重聚说路遥——纪念路遥诞辰七十周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举办。
2019年是路遥诞辰七十周年,10月22日,由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陕西省作家协会、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主办的“卅年重聚说路遥——纪念路遥诞辰七十周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举办。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刘跃进,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党委书记张伯江,陕西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钱远刚,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阎纲、周明、白描、白烨、李炳银、李国平、施战军、邢小利、厚夫等著名评论家,程光炜、王兆胜、赵勇、鲁太光、吴俊等知名学者,以及李建军、田美莲、周瓒、陶庆梅、杨早等当代史全体研究人员,参加了会议。
“‘卅年’是三十年,我觉得它是一个概数,因为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1988年5月25日完成,获茅盾文学奖是1991年的3月21日颁奖,1989年没有什么正好跟2019年对应的文学大事件发生,但是前后都有可纪念的事情,所以用一个‘卅年’。”李建军说。
座谈会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致欢迎辞,并回忆了路遥与人文社的深厚情谊。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过很多路遥的作品,2015年出版的厚夫的《路遥传》销量已经超过10万+,今年又为纪念路遥诞辰七十周年隆重推出了航宇的《路遥的时间:见证路遥最后的日子》,以文学出版的方式来怀念路遥。
《路遥传》以路遥一生的时间轴为线索,从“苦难的童年生活”到“生命的最后时光”都渐次展开。其作者厚夫是路遥生前的忘年交、路遥文学馆馆长以及路遥研究界的权威之一,掌握丰富的一手资料,披露了大量路遥不为人知的往事,还原路遥的写作时代,展现他的写作精神。
《路遥的时间:见证路遥最后的日子》则是航宇以朴实的文风、细腻的笔触、诚挚的情感,娓娓讲述了作品之外的路遥,人生中平凡的、真实的、有血有肉的路遥,而不是一个概念化的高大全的路遥。
《路遥传》
为什么三十年后,我们仍然需要读路遥
在每年出版近万部长篇小说的今天,《平凡的世界》依然高居畅销书榜首,并被列入高中生必读书目,在各大高校图书馆的借阅记录中名列前五。路遥和他作品的魅力到底是什么?
路遥在文坛掀起的热潮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开始了,他的成名作《人生》,获1981—1982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这部小说讲述了农村青年高加林在高中毕业后的出路问题。高中学历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已经算高学历,但当时的城乡差异和改革环境,使高加林这样一位知识青年的未来十分尴尬,他既融入不进城市又不甘心回到农村务农,这也是当时一批想要走出农村却面临重重阻拦的农村青年的人生困境,当然这也曾经是路遥的困境。
在刘跃进看来,一个作家不在于写什么,而是看留下的作品是什么。“路遥的作品当中我们读到了不仅是现实主义的东西,而且还读到了浪漫的情怀。”他补充说。
路遥的作品中,无处不在的是这类强大的主体和蓬勃欲出的生命力。路遥笔下的主人公几乎都是《红与黑》中于连式的底层小人物,他们虽然生活得艰辛,却并不为苦难和痛苦所击倒,他们有西西福斯的执着,也有斯巴达克的勇气,他们的奋斗让平凡而普通的青年人看到前景和希望,这也许是路遥小说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作家的创作总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关系密切。“路遥是改革开放的先锋,也是改革开放的参与者、见证者和书写者。他敏锐地抓住改革开放前后中国社会伟大转折的关键节点,对1975年——1985年的中国农村社会进行了深入的观察分析和记录,为我们留下了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把自己短暂的一生熔铸在国家命运及时代大潮之中。”钱远刚说。
高建群曾评价路遥的写作,即使有一天我们的生活中没有“平凡的世界”里的“人生”,路遥的作品依然不会过时,他的作品中所探讨的是人类永远需要思考“我想飞得更高”的问题,这是贯穿人类始终的问题。所以每一代青年都能在里面找到共鸣。
《路遥的时间》
普通的人生,平凡的世界
2018年在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会上,路遥获得改革先锋称号;路遥的《人生》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人生》《平凡的世界》出版三十多年后,仍能获此殊荣,这是对路遥作品的再次肯定。
路遥留给人们的遗憾太多,他自己人生的遗憾也太多。《路遥的时间》中,航宇讲述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获第三届茅奖后的生活。在世人看来,茅奖荣誉让路遥风光无限,他不仅进京在北京国际饭店参加了规模宏大、盛况空前的颁奖典礼;回到陕西后,陕西省委宣传部、陕西省文联、陕西省作协又在西安联合召开“路遥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表彰大会”。按照常人想象,路遥的生活应该是名利双收,但事实是,这位作家的生活依旧拮据,父母强制要求他给弟弟九娃安排工作,前来拜访的记者、文学爱好者让他无处可逃、没有时间读书创作,而他自己因写作《平凡的世界》毁坏的身体状况也在每况愈下,他与林达的婚姻也亮起红灯……
作为一个读者,施战军觉得在那段最迷茫的时间里,是《平凡的世界》给了他力量。不同于很多作家,路遥“正视奋斗和改变命运的限度”。“我觉得人们接触世界的方式,《平凡的世界》找到了。他的情感一直很浓烈,是身入、心入、情入,虚构不是虚设,慈悲不必伤悲。他正视奋斗和改变命运的限度,他如果只有对命运不低头,只有不懈奋斗等等,这个不是路遥,他也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他也正视奋斗和改变命运的限度,这一条让他和我们读者完全产生了共鸣。”施战军说。
在《路遥的时间》中,航宇讲述了作品之外的路遥,真实的路遥,人生中平凡的路遥。他像所有人一样,要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要解决自己不能把控的问题,要面对生离死别,也要面对矛盾脆弱的自己。
固执的写作,出走的生活
陕西作家写作,一向以苦著名。柳青为写《创业史》扎在皇甫村三年,陈忠实写《白鹿原》一直蛰伏在西蒋村。路遥创作《平凡的世界》,不仅以殉道式的精神投入,那种苦行僧式的炼狱般的写作,更摧毁了他的身体健康。
据航宇在《路遥的时间》中记述,路遥在创作《早晨从中午开始》时也颇费了一番周折。为了保障写作时间和安静的写作环境,路遥交代航宇去招待所给他定了一个房间,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路遥偷偷跑进了招待所开始写作,并嘱咐航宇不要跟任何人说他的去向。在这个秘密的空间内,路遥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写作劳动中。航宇期间去看他时发现,“我的神呀,哪像是房间,好像刚让土匪打劫过一样,整个屋子乱七八糟,床上地板上,到处是他的稿子,几乎连脚踩的地方都没有。”
在邢小利看来,这一切也不是无根可寻的,一个人某种心理定势,往往源于童年或少年的某个体验特别深刻的经历。“走出去,在路上,走向未知的远方。应该就是从这一次出走起始并扎根,后来又被生命无数次重复,这种生命体验后来就铸成了路遥内心最深处的文化心理结构,或称心理定势。”刑小利解释说,“后来叫路遥的那个人这时叫王卫。为什么后来会叫路遥? 路漫漫其遥远兮,就是从这一次走出清涧萌生的。最后,他干脆把自己的名字从王卫国(这个名字是1958年上小学时定的)改成了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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