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角》中,一个秦腔艺人近半个世纪的际遇映照着广阔的社会现实,众多鲜明生动的人物会合为声音与命运的戏剧,尽显大时代的鸢飞鱼跃与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品格。”不久前,作家陈彦凭借《主角》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在颁奖典礼上,授奖词中如此评价道。
这部获奖作品的封面上印着一个醒目的戏曲人物头像。陈彦说,他确实是想从描绘自己熟悉的戏剧舞台生活出发,通过台上“角儿”的经历,映照出现实中的人生百态。
拿下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主角》
《主角》的创作,其实是源于陈彦自身生活经历的积累和生命体验。
作家陈彦。受访者供图
在陈彦的作品中,主人公一贯是小人物,《主角》也依然延续了这样的写作模式:忆秦娥是个唱秦腔的传奇人物,她曾是舞台上的主角,当年华老去时,回到了童年放羊的山村。
在大山里跑场子演出的舅舅却告诉忆秦娥:你的舞台还大得很,大山的褶皱里到处都是等着看戏的人。这时,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再走上舞台时,就多了一份自觉的文化负载。
“书中想讲的,是变革,是历史演进,是传承。”陈彦说,自己曾在文艺团体工作了近30年,《主角》写的既是自己熟悉的现实生活,同时也融入了多年的人生经历和思考,“写起来比较顺。”
“我对舞台上主角的辛劳几乎司空见惯,台上是众星捧月,威风凛凛,一到后台,累得气息奄奄。那是一种生命与艺术的‘较真’。”陈彦说,看多了这些,无法不对他们满怀敬意。
在生活中,主角与配角也依然存在。陈彦说:“小说当然首先应该讲好故事,塑造好人物。我也希望能通过一个角儿和一群人的故事,来反映更广阔的历史和社会。”
小镇上的文学青年
实际上,正如陈彦所说,对作家来说,没有生活是多余的。尤其是童年、青少年时代的记忆,往往会给人的一生打下深深地烙印。
陈彦的童年在陕西省镇安县的大山区里度过。那里过去叫“终南奥区”,就是终南山里神秘而又不为人知的地方。由于父亲工作调动,他小时候几乎三四年就换一个居住地。
上学后,他经常和同学们一起住到生产队里劳动,吃大锅饭、割麦子;时不时还会看电影、看戏,路上要走几十里地,也仍然觉得满足和幸福。
“我十七八岁的时,镇安县喜欢读书、喜欢文学的年轻人很多,好像这都成了一种时尚。”年轻的陈彦也被感染了,成为文学青年中的一员,开始认真研究起“写作”这回事。
17岁时,他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18岁时,又写了一部话剧,讲述了一个年轻女教师和学生们的故事,拿下了“陕西省学校剧评奖”二等奖。就这样,陈彦一脚跨进了文学的大门。
作为剧作家的小说家
比起其他一起写作的小伙伴来,陈彦的文学路走得相对顺畅一些。
他最初因为写剧本而崭露头角,后来更创作有《迟开的玫瑰》《大树西迁》《西京故事》等戏剧作品数十部,拿下“曹禺戏剧文学奖”等许多个奖项。
有人羡慕陈彦剧本写得好。他说,自己写东西肯下功夫,“比如一个舞台剧,完成后一遍又一遍修改。据说现在有的编剧一年能写三四个戏,我是三四年写一个戏。然后花大量的时间去读书、打磨作品。”
“如果我觉得一个题材无法调动自己内心的生活体验时,我也不会去写。”陈彦顿了顿,反问道,“驾驭不了的选题何必去接受呢?”
相对于写剧本,陈彦创作的小说作品仅《西京故事》《装台》等三部。当《主角》参评茅盾文学奖时,他压根没敢想过获奖,“我多年来一直在戏剧这个行当里,后来才又回归写小说,文学界熟悉我的人相对少一些,况且还有那么多出色的作家。”
当《主角》获茅盾文学奖的消息公布后,陈彦“小说家”的头衔开始渐渐叫响。他觉得,这两个身份并不矛盾,“在全世界来说,许多剧作家也是小说家,萨特、福克纳……我认为,小说家应该探索戏剧写作,剧作家也应该尝试小说写作,这能让作品互补并相得益彰。”
当作家其实很“苦”
虽然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但“当作家很苦”几乎是陈彦挂在嘴边上的话。
“其实写作就是个与自己意志较量的劳动。当然你写着写着,遇见自己写的很得意的地方,那是很愉快的。”在写《主角》的那两年,陈彦像着魔了一样,大年三十依然写到下午六点,然后再陪家里人吃饭。
大年初一,他一定会开工写作,“我大概从二十几岁就没休过周末,不是在读书就时在写作。年轻时曾经去跟人家打麻将,晚上躺在床上就后悔得很,觉得这一天又耽误过去,应该拿来学习的。”
他写作有个习惯:紧闭门窗,窗帘拉得不透光,再开一盏很小很聚光的台灯,经常伏案一写就是两三个小时。太累,就往窗外看一看,再喝两口白开水润润嗓子。
有朋友约陈彦吃饭,陈彦一般会想办法推掉,或者干脆说自己在外地,“应酬是个耗费精力的事情,多了的话时间都溜走了。我很害怕这个,也不想参加过多社会活动,只想写作。”
在拿到茅盾文学奖后,陈彦也拒绝了许多采访,希望留出更多时间在工作上,“我最热心的,还是戏剧和小说创作,如果观众和读者喜欢,动力会让这种劳动更加愉快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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