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少年”写了七十年的青春

《笑的风》王蒙/著 作家出版社

自从有了“高龄少年”的称号，王蒙的生活也相当名副其实：坚持锻炼身体、笔耕不辍，每天走步90分钟、写作5个小时，外加唱歌45分钟、看电视3个小时，安排得明明白白。

很多人知道王蒙，是从他的处女作兼成名作《青春万岁》开始的，尽管小说已经诞生了67年，写书的人也已经是86岁高龄，但书中的人物依然年轻。那个属于上世纪50年代初期北京七中高三女生的青春活力，依旧蓬勃。

如今，虽然年纪上从青年到了老年，王蒙最关心、最想写的还是年轻人。近日，他的新作《笑的风》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故事的起点依然是上世纪50年代，这次一鼓作气讲到了2019年。

主人公傅大成上高中时，因一首诗《笑的风》而走上文学创作之路，之后经历了包办婚姻、婚外恋、离婚、再婚、又离婚……写透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婚姻与爱情。小说当然是虚构的，但其中也有王蒙自己走过的这70年不老的青春。

王蒙的青春，幸运，也不幸运。《青春万岁》动笔于1953年，他在1956年又发表了小说《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22岁——搁现在还在上大学的年纪——他轰动全国。然而，也是这一年，王蒙被划为“右派”，从此20年的岁月与文学无关。

等到《青春万岁》首次正式出版，是1979年。

信天游里唱：“你妈妈打你，你和你哥哥我说，为什么要把洋烟（鸦片）喝？”王蒙觉得，回答之一是，“她要会写小说就好了”。“挨打有挨打的活法，哥哥有哥哥的道行，中枪有中枪的后续，撞彩有撞彩的理由，我们赶上了到处都有故事、天天都有情节，有人物、有抒情、有思考、有戏的小说黄金时代”。

究竟是不是出小说的黄金时代？恐怕需要历史评说，但对王蒙而言，他一直都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去年出版的《王蒙文集（新版）》多达50卷，其中仅长篇小说就有11部。

《笑的风》原本是一个中篇，发表后，因为疫情，王蒙一直在家。谁想，“被自己的作品迷住了，难解难分，如痴如醉”，于是开始修改，越修越大发，比去年夏天写中篇时还疯还热，就有了眼前这部13万字的长篇《笑的风》。

有人疑惑，几十年过去了，还写年轻人，能把握住当下年轻人的精气神吗？王蒙笑答：“够呛，不敢吹，也不敢不战而降。”

王蒙曾说自己写作有一个坏习惯，一边写一边想“不把责任编辑给累死才怪”，因为他在书里“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古今中外、稀奇古怪，哲学科学、文学数学、天文地理、新闻政治……甚至连语言都有好几种，英语、俄语、维吾尔语（王蒙曾在新疆待了15年）。在《笑的风》中，也有他自创的诗文、散曲，和一些书信体。

作家周大新曾评价王蒙，“他的小说在语言上有一种震撼力，就好像集束炸弹轰炸带给人的感觉”。这在《笑的风》的目录中就可见一斑，“嘛事儿，他妹子”“大上海、《小街》、蓬拆拆”“枪杀了也是爱了”“神秘的烤箱究竟要烤什么呢”“谁为这些无端被休的人妻洒泪立碑”……每一章的标题之间没有规律可言，也不见承上启下，甚至乍看都不知所云。在这跳跃的文字中，依稀可见一个“高龄少年”。

十几年前，就有媒体问王蒙，有没有年老体衰的感觉？王蒙调皮而睿智地回答，“明年将会有”，意思就是今年还没有；不过他又马上比较“诚恳”地补充，“不能太吹，年老衰落是必然，在这之前还是要努力写作。”

后来，王蒙年纪更大了，到了耄耋之年。有一次，一个出版社编辑不小心把“耄耋之年”改成了“饕餮之年”。王蒙也不计较，还觉得挺有道理，“又饕餮又耄耋，真是我的精神——我从年龄上看是耄耋，写起小说来能饕餮”。王蒙说，自己要继续写作下去，要当创作的劳动力。

有人请教，如何保持“少年感”？王蒙的回答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欣赏的态度、关心的态度，看待世界、人生，人。”